左蘭雪只感覺耳膜嗡嗡作響,她的思想是混亂的,她的身體是顫慄的,她的心臟也在恐懼中瑟瑟發抖。
然而,他還是不想放過她。
“乖,快點把他拎起來,看上兩眼,然後從窗戶扔下去,你不聽話,我可是會懲罰你的。”
會懲罰她,他會怎麼懲罰她?
左蘭雪很害怕,她在紫營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也聽說過關於仇墨霆的一些事情,他們說他喜怒無常,如果不開心了,折磨人的手段比魔鬼還要可怕。
比魔鬼還要可怕?
她不敢惹他了。
緩緩看向地上的屍體,左蘭雪強迫自己不要害怕,反正他也死了,不會對她怎麼樣的。
就這麼一會兒,左蘭雪的身體就已經被冷汗浸透,仇墨霆感覺到些許潮意,這才發現她的臉上全是汗,小臉也更加蒼白的嚇人。
有一瞬間,他是心疼的,他想說算了,下次再練習吧,可是,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鬆開她,看着她伸出顫巍巍的手臂,緩緩蹲下身去摸死人,不過一米的距離生生讓她拉出了滄海桑田的感覺。
終於,她的手抓到了馬醫生的衣領,她閉上眼微微偏過頭,表情很痛苦。可隨後她就倔強地睜開了眼睛,另一隻手也抓了上去。
她將屍體提起來了,若是換做以前她是沒有這麼大力氣的,經過這段時間在紫營的訓練,她的力氣大了不少,提起一個人不是問題。
馬醫生的眼睛還沒有閉上,臉上都是土,脖子上,衣服上都是他的血,很恐怖。
左蘭雪聽從命令看了兩眼,差點沒給重新扔地上,好可怕。
“別怕,他已經死了,傷害不到你。”
就在她恐懼地鬆手的時候,突然兩隻大掌抓住了她的手,低醇的嗓音自她身後響起。
“小雪,你可以的,試試看。”
他這是在鼓勵她嗎?
不知道是這兩隻大掌太有力度,還是他的話給了她勇氣,她提着馬醫生的屍體就徑直走到窗邊,迎着吹進來的風就將屍體扔了下去。
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
左蘭雪歡喜轉身,“營主,我做到了。”
她像是一個圓滿完成任務的小孩,在等待大人的誇獎,她笑了。
然而下一秒,她就頭重腳輕,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仇墨霆慌張地接住頹然倒下的柔軟身體,她的雙目緊緊閉着,臉上還有亮晶晶的汗水,依然蒼白的可憐。
她大概是真的嚇壞了吧。
輕柔地將女孩攔腰抱起,他看着她,眉眼溫柔,是對待任何女人都從來沒有過的柔情。
回到綠雅莊園,仇墨霆把左蘭雪放在自己主臥的旁邊客房,她受到了驚嚇,一直昏迷着,仇墨霆小心翼翼將她放在牀上,蓋上了被單,然後就坐下來靜靜看着她。
她不知道他早就已經在她的手機裏裝了定位晶片,所以他今天才能那麼準確地找到她,救下她。
女孩躺在牀上,神情很不安,細細的眉頭微微聚攏,像是做着什麼可怕的噩夢。
他拉住她的手,輕聲道:“別害怕,我會保護你的,小雪,能夠站在我身邊的女人必須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接下來你要面對的還有很多,但是隻要熬過去,你就會變得更強大。”
女孩的手軟軟的,經過長期訓練,掌心已經有一層薄薄的繭,他摸着,揉着,握着,像是要把安心和勇氣通過她的掌心送進她的夢裏。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聽到了他的這些話,左蘭雪聚攏的眉頭悄悄舒展開了,漸漸變得平穩,安寧。
嘆了口氣,仇墨霆拿出手機打電話給閣老。
“怎麼了墨霆,有事兒嗎?”
“閣老,馬醫生死了,可能我們就是找到黑雀,也救不了霜霜了。”
仇墨霆的語氣有些沉重,紫燕和黑雀的事他們都是從馬醫生口中得知的,之前一點都沒有聽說過,只怕再想找到一個明白紫燕黑雀的人不太容易。
“馬醫生死了?”
他以爲閣老肯定特別激動,霜霜可是閣老的心頭肉,閣老容不得她有一點閃失,可是沒有,閣老只是很詫異的樣子。
這下子仇墨霆倒是迷了一頭霧水。
閣老又問:“墨霆,馬醫生是怎麼死的,是被人殺的還是意外死的?”
閣老似乎比較在乎馬醫生是怎麼死的,而不是霜霜。
仇墨霆蹙起劍眉疑惑道:“閣老,難道您不擔心霜霜……”
“哦,我忘了告訴你了,霜霜沒事,她沒有中毒。”
仇墨霆疑雲更重,“怎麼回事?”
閣老把左慕南早上來電話的事對仇墨霆說了一遍,仇墨霆的俊臉變化多端,和閣老早上的時候一樣,從喜悅一路降到陰沉,現在是比閣老那時還要陰沉,因爲,馬醫生死了。
馬醫生爲什麼會突然死了?而且是在左慕南剛剛打來電話之後立刻就被殺。
很顯然,對方已經知道自己的計劃落空了,他殺馬醫生是爲了滅口。
今天那個殺死馬醫生的男人帶着的魔鬼面具,和柳霸天招出的國際通緝犯簡直一模一樣,難道他就是那個人?
仇墨霆腦袋快速運轉,把所有事在短暫的時間內重新捋了一遍,最後腦海中的景象定格在那個面具男人身上。
“閣老,左慕南早上打電話的時候白清瀟在你身邊嗎?”
“清瀟很忙的,我接完電話還想和他說一聲,就看到他出門走了,只能晚點再說。”
頓了下,閣老又說,“不過現在說了也沒什麼用,本來我還打算約馬醫生過來套套話,現在馬醫生一死線索全斷了,清瀟政事太多,還是不要再給他添煩惱,我暗中調查一下。”
仇墨霆沒有多說什麼,淡淡地“嗯”了聲,就掛了電話。
自從打完這通電話,仇墨霆眉頭鎖了很久,完全陷入沉寂,這是他思考問題時的慣有姿態。
傍晚的時候,左蘭雪霍的睜開眼睛,她是被嚇醒的,她夢見死去的馬醫生追着她,問她爲什麼把他從扔下去,爲什麼看到別人殺他卻不救她,他要拉她下去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