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少說兩句吧,都聽爸的。”左傾彥訓斥自己的媳婦,但是從面上看去他多少也有那麼一點不甘。
如果左家真讓左慕南當了家,外面的人不知道會說出什麼話來,他這張臉也掛不住。
李翠雅不敢去看老爺子的臉色,只敢對左傾彥發火,“你也真是夠窩囊了,一輩子唯唯諾諾像個男人嗎?我告訴你什麼事都可以聽爸的安排,唯獨這件事不可以。”
左傾彥被李翠雅說的瞬間下不來臺,堅毅的俊臉霎時變成了鍋底灰的顏色,這還當着孩子的面呢,她就說他窩囊不是男人,以後讓孩子們怎麼看他?
“李翠雅!”
“媽,你就別說了。”左蘭芝拽了拽李翠雅的衣服,看看父親又看看爺爺,很是擔心若這樣鬧下去就沒法收場了。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們一個兩個都昏了頭了是不是?”李翠雅又衝左蘭芝喊,“雖然咱們一家虧欠慕南,可是是我們不想彌補嗎,是他自己整天吊着個死人臉把我們當做仇人的,難道我們不用熱臉去貼冷屁股還有錯了?”
老太爺端坐在座位上看着李翠雅鬧騰,眉宇間隱隱涌動着怒浪,一雙眼也犀利的嚇人。
“我喫好了,就先回去了。”
左傾夏放下筷子緩緩起身,給左蘭雪遞了個眼色,左蘭雪會意也站了起來。
“媽,我們一起走。”
“誰也不許走。”
老太爺出聲喝道,含怒看了左傾夏和左蘭雪一眼。
無奈,左傾夏母女又坐了下來,知道今天要是得不出一個結論是誰也別想離開這張桌子了。
其實結果誰也都猜的出來,在這個家有誰能翻了老爺子的天去?
“李翠雅,在這個家裏最沒有說話權的就是你,你給老子作什麼?”
老太爺看着李翠雅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那眼神簡直就是厭惡,語氣更是不善。
這下子誰都不能淡定了,左慕北,左蘭芝,左慕西都有些蠢蠢欲動,但是看老爺子的樣子又太過嚇人,所以沒敢說話。
這絕對是老太爺第一次連名帶姓直呼二兒媳婦的大名,那態度像是已經容忍她很久了。
“爸?”左傾彥一臉的難以置信。
再觀李翠雅,她渾身發抖臉色蒼白,不知道是嚇得,還是氣的。
“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呀,我怎麼會嫁到這個家裏來,既然我在這個家裏一點兒地位都沒有,那我還活着有什麼意思啊?”
幾乎是毫無預照的,李翠雅放聲大哭起來,樣子悲悲慼慼像是真不願意活了。
“媽,媽你別這樣。”左蘭芝也跟着哭,她怎麼也沒想到爺爺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心裏對爺爺有說不出的怨氣。
“爸,我覺得翠雅說的也沒錯,您嬌慣着慕南我們都可以接受,但是也應該按照祖宗規矩來,把家交給慕南當,我也不同意。”
左傾彥看着媳婦受了委屈哭的好不悽慘,就忍不住心疼,從來不忤逆父親的他也敢出言反對了。
“爺爺就是偏心大哥,我一點兒都不服,我討厭爺爺。”左慕西站起來大眼睛瞪着老太爺,眼裏充滿了怨恨。
左慕北暗自扶額,這都是幹什麼呀,好好的一頓飯喫成這個樣子。
嘭——
“啊~”
伴隨着飯碗砸碎了桌上的一盤菜,左慕西痛呼一聲額頭頓時出現一片青紫,他不敢碰,一碰就疼,好像都有血絲冒出來。
“慕西!”
“慕西!”
離左慕西最近的左慕北驚呼一聲,嗖地站了起來。
“二哥,好疼啊。”左慕西也疼的哭了。
看着桌上破碎的踩盤,左傾彥大掌倏地攥緊了,看着老太爺眼裏也浮出了怨,李翠雅難得看見左傾彥整個樣子,都沒管左慕西,自己哭的更大聲更悲慘給左傾彥加火。
“爸,我決定了,掌家權我是一定不會讓的,哪怕是要背上不孝的名聲。”
老太爺看都不看左慕西,只看着左傾彥,臉上一派漠然,瞳孔裏卻深藏着痛心。
他站起來,身板挺直如蒼松勁柏,出口的話卻如同利刃冰箭:“既然如此,你們一家就搬出去吧。”
什麼?
左傾彥目瞪口呆,李翠雅的哭聲也戛然而止,其他人更是如同靈魂出竅,久久反應不過來。
“爺爺?”這回出聲的是左慕北,他驚詫地望着老太爺,似是在問‘您真的是我爺爺嗎?’
這個家誰不知道爺爺最憎惡家庭不睦,可現在爺爺竟然要把他們一家人趕出去?
“一塊臭肉臭了一鍋的好湯,左家,是該清理門戶了。”
老太爺轉身離開,離開之前目光落在了李翠雅身上一剎那,只是那麼一剎那就讓李翠雅感到了恐懼,從未有過的恐懼。
老太爺走了,飯廳裏依然安靜的很,左傾夏嘆了口氣,拿過邊上的柺杖,左蘭雪趕緊站起來扶她。
“媽,您小心點兒。”
“嗯,”左傾夏點點頭,“走吧。”
直到左傾夏母女也走了,這回就只剩下了左傾彥一家人,左傾彥丟了魂兒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滿腦子都回蕩着剛剛父親走時說的那句話。
“一塊臭肉臭了一鍋的好湯,左家,是該清理門戶了。”
難道父親知道當年的那件事了?所以慕南成家了,左家有人繼承了,就要把他們一家趕出去了?
可是,父親怎麼可能知道呢,不可能的啊。
李翠雅就更不好了,老太爺最後看她那一眼讓她脊背都跟着發寒,思緒裏好像有什麼不好的東西正在破土而出。
白如霜在園子裏晃盪,她纔不會真去給左慕南準備什麼生日禮物,而是一門兒心思的想着有什麼辦法能夠翻越北園的圍牆。
走着走着正轉身上了去往南園的小路,結果一擡頭就看見左慕南靠在不遠處涼亭的柱子上吸菸。
亭子周圍裏有三杆造型精美的院燈,燈光將那一片映的朦朧,左慕南長腿隨意站着,後背輕輕倚着柱子,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另一隻手上夾着煙,一下一下往自己的嘴裏送,再吐出一道道煙霧,微微擡頭看着夜空,不知道在想着什麼,淡淡的白暈打在他的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神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