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子恆在猶豫之後,選擇打開門放顧域進來。
這個男人一向待人溫潤有禮,就算現在他跟顧域是這樣的關係,仍然向對方露出一個笑臉,稱呼道:“顧總。”
顧域可沒有興趣給他面子,男人今天來的目的很明確。
直接進門就開口道:“你是更需要錢,還是資源?”
嶽子恆:“……”
“不論你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只要你答應離婚,我可以給你十倍百倍的補償。”
沒錯,顧域今天來主要是跟嶽子恆談判的。
他在林奈那裏說不通,只能轉移目標。
既然奈奈不願意離婚,那如果讓嶽子恆主動提出來,結果也是一樣的。
“顧總,我什麼都不需要,我是不會離開奈奈跟小七的。”嶽子恆十分肯定地回答他。
“不瞞您說,小七和奈奈現在就是我的全世界。怎麼可能拿她們去換那些虛無又沒有意義的東西呢?倒是顧總您,對你而言這個世界上有意義的事情很多。您是大人物,我沒法跟您比的。”
這個嶽子恆,平常看起來跟個悶葫蘆病秧子一樣。
但是他居然敢在獨自面對顧域的情況下,還諷刺他?
他這是在爲林奈鳴不平嗎?
因爲三年前顧域爲了其他重要的東西,而選擇拋下她?
不過顧域也沒因此發怒,反而接話道:“你的運氣很好,還是多趁機盤算盤算,該用你撿漏的運氣爲換多少利益吧。”
顧域的意思是,不用別人操心,他也知道自己過去做過的那些錯事。
不過他願意爲那些錯誤付出千倍百倍的補償。
要不是因爲顧域的失誤,嶽子恆哪有這個好運氣遇上林奈,還正好在她最失意的時候娶了她。
可能有些人的命運太過悲慘,連上天也忍不住垂憐,才讓他在受過那麼多屈辱挫折之後遇到這一大一小兩個天使吧。
“她們對我來說,是無價之寶。”
不管面前擺着多大的利益,嶽子恆都不可能交換的。
然而顧域卻反問:“那你對她們而言呢?”
嶽子恆:“……”
“你所扮演的角色,只是在奈奈需要幫助的時候,偶然對她伸出援手的陌生人。你以爲自己很了不起嗎?如果當初不是你,換成任何人也都可以做到。你以爲自己真的有多大能耐,還是有多麼特別?”顧域問他。
“你口口聲聲說,奈奈跟小七是你的全世界。其實根本不是她們離不開你,只是你離不開她們罷了。嶽總,我這邊得到了你很多資料,關於身體方面的我就不細說了,你自己應該比誰都清楚,你給得了任何人幸福嗎?你根本連自己的壽命都保證不了!”
顧域既然主動來找嶽子恆談判,自然是有備而來。
記得當初林奈跟顧域剛結婚的時候就看出來了,這男人在談判桌上應該就沒輸過。
他不但知彼知己,還懂得以勢壓人。
從剛纔一進門就開始了,顧域身上那股迫人的氣勢一般還真頂不住。
嶽子恆已經臉色泛白,微微蜷起放在大腿上的雙手。
可顧域依舊步步緊逼,專拿刀子往人的軟肋上戳:“你以爲奈奈不願意跟你離婚,是爲了什麼?你我都清楚,她根本不可能會愛上你。只是因爲記得你當初一個淺薄的恩情,加上看你處境可悲,不忍心傷害你罷了。如果你繼續利用她的重情重義綁架她,不覺得自己很自私嗎?”
嶽子恆的臉色這下徹底蒼白如紙,連嘴脣都沒有絲毫血色。
他腿上緊緊蜷起的手,大拇指的指甲已經將手心都掐出了血跡,手腕彷彿肌無力似的顫抖着。
顧域一番話,已經將他逼近了死角。
他確實用了談判的技巧,但是說的也是事實。
顧域滿意看着自己的成果,臉上從容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準備給嶽子恆最後一擊。
就在這個時候,女人盛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顧域,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林奈從樓上匆匆跑下來,睡衣都來不及換,就聽到了顧域對嶽子恆大放厥詞。
這個混蛋,實在是太卑鄙了。
“我們夫妻之間的事,用得着你來判斷誤解嗎?你有什麼資格出現在這裏?”
“你是我的女人,小七是我的孩子,我爲什麼沒有資格?”顧域理直氣壯地反問。
“我們都跟你沒有關係!請問你是不懂法律,還是有偏執型精神病呢?麻煩你不懂也可以去諮詢一下律師,我跟你在三年前已經離婚了。我不是你的女人,小七更跟你沒有關係。可你這段時間對我們一家三口窮窮不捨,苦苦相逼,已經構成很嚴重的騷擾了!這裏是巴黎,不是國內,你別以爲自己可以爲所欲爲!”
顧域跟嶽子恆彷彿互換了角色,林奈一出現,就變成前者被說得啞口無言。
而且林奈爲了給嶽子恆報仇,也學他步步緊逼的那一招:“再說,你憑什麼替我判斷我不愛我的丈夫?如果你非要把我嫁給他強行解讀爲報恩,那我當年嫁給你,還不過是情勢所逼,爲了找人幫我還債呢。”
“你說什麼?”顧域聽到這裏,終於被她的話給激怒了。
她居然拿他跟嶽子恆比,還說當初她沒有愛過他?
“林奈,你說過愛我的!”顧域道。
那聲音渾厚且帶着微微的顫抖,彷彿是極重意味的強調。
沒錯,林奈親口說過愛上他。
就算第一次婚姻沒有,他們第二次婚姻也是表過白的。
這一點,她否認不了!
“好吧,就算我曾經因爲日久生情而愛上了你,難道我現在就不能愛上子恆嗎?我可是跟他在一起生活了三年,比跟你的兩次婚姻加起來都久,你有什麼底氣在他面前自信爆棚?覺得我會對你念念不忘?就算是我跟子恆不在一起,這世上美好的愛情有很多種,兩條腿的男人到處都是,我也不可能會再選擇你吧?”
顧域:“……”
他懷疑這個女人,是要氣死他!
顧域甚至感覺,他心口已經有密密麻麻無數個血窟窿了。
不然他現在怎麼會這麼疼?
要知道,顧域對痛覺這塊已經快免疫了。
聯繫他以前的身份和經歷,他有什麼傷沒受過?
可如今明明沒有傷筋動骨的疼痛,顧域卻覺得自己連呼吸都是渾身難受的。
看到林奈始終站在另一個男人的身邊,他心是疼的。
聽到她說既然可以愛上自己,三年之後也可以愛上其他人,顧域就覺得不光是心口疼,他甚至疼得腦袋都有些發漲了。
喉嚨也乾澀難忍,不知道被什麼給卡着。
明明有話要說,卻偏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他其實想說的是,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會愛上其他男人呢?
當初明明說好了,等他處理完帝都那邊就接她回來的。
他們說好了兩次,這個女人兩次都答應得好好的,但是卻揹着她突然跑了。
顧域覺得他不能再想下去,猜測得越多反而越不舒服。
他現在腦袋漲得厲害,強行將自己的思緒壓下去,縝密如他絕對不允許自己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他說:“林奈,你好樣的!我會好好問問律師,該怎麼拿回小七的撫養權!”
對,小七!
就算退一萬步說,她真的不愛他了,那她總是在乎女兒的吧。
只要顧域想辦法將小七的撫養權拿到手,就不信林奈不向他屈服。
果然,一提到小七,那個女人的臉色就變了。
“顧域,你什麼意思啊?小七是我跟你離婚之後生的,她的成長你根本一丁點都沒有參與過,現在憑什麼想從我手裏搶走她?”
“以前沒參與過的成長,等孩子回到我身邊之後,我自然會補償她。”
林奈:“你……”
“害怕什麼?我現在還不過只是說說而已。你不是自稱你們一家三口很幸福嗎?你們不是有愛嗎?那到時候試試,你的愛能不能把孩子留在身邊。”
顧域口中蹦出那‘一家三口’,幾乎是咬牙切齒說的。
本來不想走到這一步,但是現在不過不用一些極端的辦法逼這個女人就範,顧域怕自己是不會甘心的。
顧域也懷疑,自己確實是有精神病偏執狂了!
反正他這個病毒後遺症弄得腦子時常不清醒,想做就做吧。
顧域不想再讓自己後悔下一個三年。
這三年,對他來說,就跟巴黎的冬天似的。時而冷,時而冷得快麻木了……
人在麻木之後,往往會產生一種錯覺。
他以爲時間可以治癒,可以淡化一切,以爲自己可以不愛了。
但誰知道,就在見到林奈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心口那一顆跳動的東西,和渾身的血液又重新熱了起來。
“林奈,別怪我咄咄逼人。”
“要怪,就怪你不該再出現在我面前,怪你時隔三年居然成了我揮之不去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