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錦:“……”
他嚴肅地教育弟弟:“不許胡說,給娘聽見了,你該捱打了。”
沒看見三弟被打的,現在一看見娘就躲嗎?
“母妃打人不疼。”
朱祁鈺吐了吐小舌頭,語氣有些調皮地道。
“好吧,其實是打我不疼。”
錦兒摸了摸他的腦袋,眼睛裏全都是溫柔和老成。
“母妃最疼你,所以你更要好好地努力上進,不要辜負了母妃的期望。
來,咱們把《燭之武退秦師》再讀一遍,明日要讀給楊先生聽的。”
他並不喫醋,因爲他知道二弟是他們哥三兒中,最不受重視的那個,所以母妃纔會格外對他慈愛。
自己是當大哥的,可不能小家子氣。
蘇大錘從那日過後,一直對石榴念念不忘。
少年兒郎心裏有了人,便連做夢都是笑的香甜的。
幾日過去,他每日都在託關係,塞銀子想見見那位姑娘。
恰好,景舒也惦記着這事,便讓人注意這此事,看看這兒郎到底有意無意。
最開始兩次,石榴害羞說不見,景舒也沒有勉強。
第三回以後,景舒便認真道。
“這兒郎瞧着是好的,你要是真沒意思,他要再來我便讓蕊初幫你說清楚,或者,你自己去同人家說清楚。”
總之,不能吊着人家的。
石榴低下頭,有些若有所思,景舒也不着急,任她去思考。
蘇大錘家裏確實貧苦,房子只有四間帶個小院子,薄田二畝,還都給姑姑家來養妹妹了。
他現在的俸祿,是每月八石糧食,也就是八百斤糧食。
喫肯定喫不完,喫不完就會拿去換錢存老婆本。
他扒拉着存錢的罈子,數了一遍又一遍的錢。
自己入伍四年,刨去所有開銷,還有買房子的錢、給侄兒上學的錢。
還能拿出來用的,只有三、四百貫錢左右。
這些錢,能給添置多少聘禮呢?
姑姑蘇氏在院子裏洗衣裳,見他如此很是不悅。
“別數你那些錢了,人家是在宮裏頭當差的女子,能寫會算的,怎麼可能會瞧得上你這個兵魯子?
我看呀,你也別琢磨着娶妻了。
你是要在戰場上拼刀劍的,也別耽誤了人家姑娘。
就好好的,把你侄兒當兒子得了。”
哥哥嫂嫂沒得早,蘇氏當初肯養着蘇小妹。
就是看侄兒有一把子力氣,像是個會找錢的,這才願意累死累活給他養妹妹。
說句良心話,她養蘇小妹,可比養自己的女兒還精心。
當然,她得到的好處也不少。
自己的孫子如今便沾光,去了學堂唸書,以後再不用在地裏刨土了。
她並不想讓侄兒娶妻,因爲娶妻之後就有了自己小家。
自己可能,就不像從前那般好佔便宜了。
蘇大錘看着憨,但人家心眼可不憨。
聞言便道:“姑姑您就放心吧,不管我娶不娶妻,都會供侄兒唸書的。”
他覺得姑姑雖然有些心眼兒,但這些年確實對自己妹妹不錯,還時常過來給自己洗衣做飯。
他不是那種沒良心的人,該給的,他一個子也不會少給。
蘇氏還要說什麼,卻聽蘇大錘道。
“小妹今年都八歲了,一直在姑姑家住着也不像話,有個女官出身的嫂嫂教着,將來也好找婆家啊。”
“姑姑,我記着呢,從前給您一月五貫錢,以後也不會少的。”
蘇大錘想到自己也許,能娶上個會識字的媳婦兒,他就高興地合不攏嘴。
比自己大三歲又如何?
他樂意啊!
聞言,蘇氏便也不再囉嗦了。
只道:“那位女官要是真能瞧上你,那便是天大的好事了。”
只要給自己的錢不少就行。
第四回,蘇大錘再請人傳話的時候,石榴便羞答答地點了頭。
但是,她想見見這人,同他說說話。
景舒是個現代人,她並不覺得在確認關係之前,男女見面培養感情有什麼問題,便爽快地答應了。
“讓崔居興陪你去,莫要在宮外待久了,早些回來。
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我想喫外頭的點心,讓你去買了,明白嗎?”
景舒不放心地叮囑,這姑娘在自己身邊呆久了,她總多了幾分操心。
不僅是她,就連吳氏她們,她都是很關心的。
從衣食住行,到身體健康狀況、生活習慣、無微不至。
哎,可能是上輩子,從現代帶過來的職業病吧,囧!
石榴和蘇大錘的見面,是約在一家酒樓的上等包廂裏。
蘇大錘見她終於肯見自己,激動地滿臉漲紅。
請她坐下後,便爲她添了杯茶。
然後就一直盯着人家的臉看,也不說話。
石榴:“……我好看嗎?”
“好看。”蘇大錘老老實實地點頭,然後又立馬道:“對不住何大人,我……我失禮了,我先自罰一杯。”
說着,他端起面前的茶壺,咕嚕咕嚕就往肚子裏灌。
石榴:“……”
這又不是酒!
崔居興很是無語:“我說蘇總旗,咱家的杯子還沒添茶呢。”
你就不怕咱家給你穿小鞋。
蘇大錘這時候才驚覺,還有位太監在場呢。
他連忙從錢袋子裏,拿了一吊錢塞給崔居興。
“大人,對不住,我是個粗人,大人別我計較。”
見他還算會來事兒,崔居興的表情也好了不少。
他笑道:“你們好好說,我去外頭瞧瞧有什麼好的,給主子們帶些回去,一會兒再回來。”
說罷,他給了兩人一個加油的眼神,便起身離開了。
待他走後,包廂裏就是一陣沉默。
最終是石榴打破了沉默:“你父母,是怎麼沒的?”
說起這個,蘇大錘的表情便有些傷心。
“我爹從前在鹽商家做工,在去大同爲軍隊輸送糧草的時候。
恰好遇到阿魯臺掠關,被殺了。
我娘生下妹妹後,身體就一直不好。
待得知我爹死後,便一病不起,沒兩個月就走了。
我娘走後,家裏親戚,就以我和小妹年紀尚小爲由,說要幫我們暫管錢財,把家裏剩的錢強行搜刮走了。
還好姑姑接濟,方纔得以長成。”
石榴的父母,也是被人殺死的,所以她能理解他的感受。
“那年,你多大?”
蘇大錘輕聲道:“那年,十三,妹妹方纔一歲,還尚未斷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