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江臨深灌了什麼迷魂湯給林懷東喝,可老父親對兩人的態度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一頓有驚無險的晚飯過後。
安然目送江臨深離開,一扭頭就對上了林懷東痞裏痞氣的臉,他斜倚在門邊,些許傷感道:“女兒大了,不由爸了……”
安然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語氣惡寒道:“老傅,這煽情的套路不適合你,有時間你不如剖析剖析自己的心理路程,咋就突然同意我和江臨深的事情了呢?!”
她滿臉的好奇。
還以爲江臨深娶她至少得過五關斬六將,誰知道一頓面的功夫就將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林懷東的笑裏暗含深意,挑眉望向女兒道:“這小子有錢有勢,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你必須得把人守住了……”
更重要的是他待安然有一顆赤忱真心。
比起從前的林懷東分毫不差。
林懷東的眼角有了滄桑的細紋,依稀回憶起自己當初那毛頭小子的模樣,他無錢無勢,僅僅靠着一顆心,就贏得了甘甜秀。
是好是孬,能分辨得出來。
一反常態的老父親讓安然感慨萬千,她一把搭上林懷東的肩膀,吊兒郎當道:“放心吧老傅,這人若是敢跑,腿都給他打折……”
林懷東:“……”
就女兒這彪悍的性子,也就瞎了眼的江臨深能看得上了,
必須得珍惜啊!
……
暑假的腳步匆匆而至。
江臨深這次避無可避,再沒有理由搪塞,剛回到H市就被江老太親自拎去了廠裏實習。
學習各方面的管理知識。
兩人短暫的分離。
一到節假日就是安然萬般無趣的苦日子,好在這次林懷東讓甜丫從大榆村過來,陪伴她度過無聊的暑假。
人來人往的客運樞紐站。
甜丫明媚的大眼睛左顧右盼,總算是瞅見了人羣中那抹最亮眼的姝色,她小心翼翼的靠近,滿懷驚喜的喚道:“姐?”
安然驀的擡眸,像暗室裏照進來的春色,光彩奪目,她伸手便去接甜丫背上的包裹,心疼道:“都說了是過來陪我玩,咋提這麼多東西?”
甜丫稚嫩的肩膀挎着揹簍。
裏面裝着甘甜秀捨不得喫的醃製燻肉,以及攢下的土雞蛋,還有一小壇黴豆腐。
看這架勢,是恨不得將家都搬過來。
安然身着淺藍色的牛仔連衣裙,精細的剪裁勾勒出腰身,盡顯窈窕。
整個人和當初的假小子大相徑庭,就連甜丫一時都不敢相認,自己姐姐竟變得如此美麗。
一開口卻還是熟悉的味道。
她也毫不在意形象,將藤條編織的揹簍熟練的斜挎在肩膀,和甜丫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閒話。
甜丫打着腹稿,試探着問道:“姐,聽爸說你和江知青在談對象?真的嗎?”
在甜丫的認知中,江臨深是個好人。
對林堯棠更是沒得說。
可一旦將兩人聯繫到情侶的身份上,以前的行爲就說不出的怪異。
安然怔愣了一秒。
雲淡風輕道:“這事說來也是緣分,我們在大學碰上,他呢對我一見鍾情……”
甜丫聽得無比的認真。
眼神亮晶晶道:“然後呢……”
仗着當事人不在場,安然將牛皮徹底的吹上了天,那叫一個痛快……
……
遠在千里的江臨深打了個噴嚏。
他皺了皺眉,隨即跟在江父的身後進了廠辦公室。
經過一個學期的淬鍊,江臨深的脾氣肉眼可見的變好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冷着臉。
江父深感欣慰,甚至還有心情調侃他道:“老宅睡着不舒服吧?你媽將家裏的牀單被褥都給換新了一遍,你偏不回來住……”
“挺好的……”
江臨深的迴應稍顯平淡。
眼看着江父還準備囉嗦幾句,江臨深徑直擰上了鋼筆帽,將其放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公事公辦道:“我出去學習點經驗,就不耽誤你了……”
食品廠裏的人新舊更迭,多了些江臨深不熟悉的陌生面孔,他熟練的走到工會的辦公室,敲了敲門。
在得到允許後推門而入。
管理工會的黃幹事和陳德容是好友,見着江臨深和自家小輩沒兩樣,笑眯眯的迎了過來道:“小深,幾年不見,越長越俊了……”
江臨深面色溫潤,笑道:“趁着暑假有空閒,來廠裏學習學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誰都知道江廠長的兒子考上了B市的金融系,思想眼界和他們這種老古董完全不同。
看架勢,江廠長隱隱的在爲自家兒子鋪路了,以後工會選舉的時候少不得多投他一票。
或者直接分配過來。
至少得是廠裏的二把手。
黃幹事考慮到這一點,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些,拉開抽屜將裏面的資料抽出來遞給江臨深。
神神祕祕道:“這還真有個適合你們年輕人乾的事兒!努力做,做成了嬸兒讓你爸將你的糧食關係轉到工人食堂來……”
雖然江臨深掛着個臨時工的名頭。
可這動動嘴就能做個順水人情的事,她也樂意撮合。
江臨深接過資料。
只見上面明晃晃的四個大字。
“工會聯誼……”
江臨深一整天忙得腳不沾地,將聯誼的節目和人選確定後,纔將資料交了上去。
他疲累的揉了揉眉骨,甩着長腿走出廠裏。
剛好被自家老父親截了個正着。
萬般無奈跟着回了家。
許久未曾踏足的家屬院,喧鬧中多了份陌生。
江臨深維持着面上的平靜,和熟人一一打過招呼,徑直走在了江父的前面,步伐明顯有加快。
江父笑得眉不見眼,樂道:“太久沒回家了,這孩子想念得緊……”
江臨深恨不得捂住耳朵。
手剛搭上門把,就聽見了裏面的啜泣聲,他蹙緊了眉頭,緊跟上來的江父面色一變道:“怎麼了?”
難道是近鄉情怯?
江父先他一步將門給推開,坐在沙發上的陳德容佝僂着腰,手死死的抓着沙發布,憔悴的臉上淚痕斑駁,甚至還來不及擦去。
茫然的望着父子倆。
江父環顧屋內,並無異樣。
他暗暗的給妻子遞了個眼神,關切道:“好好的怎麼又哭?兒子不是回來了嗎?這多高興的事兒……”
陳德容垂下眼眸,任淚珠濺落在地板上。
哭得嘶啞的嗓音像破風琴一般颳着耳膜。
“窈窈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