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深溫柔起來,最直接的體現便是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
其中的情意彷彿能夠將人溺斃。
腰間的大手帶着灼人的溫度,不容忽視,安然嚥了咽口水,板着臉道:“做你的春秋大夢呢!”
狠話說得快,臉上攀升的溫度卻出賣了她。
白皙的手指逐漸撫上江臨深的後腦勺,環住他的脖頸,欲拒還迎,一向大膽的江臨深卻沒了下一步動作。
他清了清喉嚨,幾乎是閃電般的鬆開了擱在安然腰間的手,不卑不亢道:“林叔!”
安然的動作陡然僵硬。
她不可置信的緩緩轉身,只見林懷東僅着單衣蹲在另一側樓道的僻靜角落裏抽菸,五官隱沒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緒。
相隔幾米的安然卻能感受到老父親身上傳來的那股壓迫。
猩紅剛好燃到手指,他低低的咒罵了一聲,直起身來。
身形高大。
眉眼間的陰翳絲毫不亞於當初得知女兒的死訊時。
菸頭被粗暴的用腳踩滅,他皺眉望來,語氣不爽道:“兔崽子!”
說完徑直拽過放在走廊裏的掃帚,虎虎生風的朝着二人而來。
這大型的社死現場讓安然有片刻的腿軟,她向來是被林懷東罵慣了,聞言擠出笑臉道:“爸,你聽我狡辯,不,是解釋……”
越急越慌,嘴還給禿嚕瓢了。
江臨深拽住安然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身後拽,淡定道:“林叔,這件事都是我的錯,怪我沒能早點上門拜訪你,你別怪然然,別衝動……”
最後一句話說得頗爲艱難。
林懷東黑着臉,差點破口大罵道:“這事兒當然怪不着我寶貝女兒!豬拱了白菜,未必還怪白菜太鮮靈了嗎!?”
江臨深:“……”
安然:“……”
話雖然怪怪的,可聽起來彷彿有幾分道理。
“還不趕緊滾過來……”林懷東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眼女兒,眼看着安然灰溜溜的走了過來。
他才鬆了口氣,摸了摸自家女兒的頭頂勸道:“雖然江知青很優秀,但爸是怎麼教你的?上趕着的總是不被珍惜,況且……”
“況且什麼……”
安然嘴快的問道。
林懷東和一般的父親不同,他心細如髮,甚至會教女兒很多的人生道理。
亦父亦友。
“況且他有了漂亮的對象,這樣的渣男還留着過年嗎?”林懷東氣得吹鬍子瞪眼。
只覺得自己女兒的一腔真心都餵了狗。
安然怔愣了片刻,目光落在江臨深坦坦蕩蕩的面容上。
她輕扯了扯林懷東的衣袖,輕聲道:“有沒有可能,那個漂亮的對象就是我!”
和女兒近兩個月沒見,林懷東這才發現她的變化。
及肩的長髮鬆鬆的挽成麻花辮,蓬鬆自然的垂在耳側。
長至腳踝的裙子,以及同色的單跟涼鞋,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青春洋溢的漂亮。
讓人有一瞬間的驚豔。
“嘿嘿,是不是快要認不出來了……”安然壓低了聲音笑,帶着股洋洋自得,依然還有點假小子的味道。
林懷東皺着眉,板着臉道:“別嘚瑟,就他這模樣想輕易娶到我女兒,做夢吧,你先進屋,爸和他聊聊……”
安然不由分說的被推進了屋子,臨走之前向江臨深投去自求多福的一眼。
後者淡淡的笑了笑,並未放在心上。
“吱嘎”的關門聲在夜裏分外的響亮。
隨着女兒的離去,林懷東臉上的笑意明顯收斂,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冷冽。
他掏出兜裏的香菸,遞給江臨深道:“來一根,嘮嘮……”
江臨深的眼神晦暗不明,他指骨微動,委婉道:“叔,我不……”
林懷東嘴裏發出聲輕嗤,嘲諷意味十足:“男人不抽菸,在這世上可就少了條路……”
“我不抽這個牌子的煙……”
江臨深冰冷的嗓音沒什麼溫度,他驟然摸出來的香菸明顯是高級貨,帶着較好的濾嘴,自己慢條斯理的抽出一根,其餘的都遞給了林懷東。
“叔,聊聊?!”
林懷東:“……”
自己這隨意打發人的香菸忽然就他媽的拿不出手了!
……
安然將林懷東帶回來的東西翻了個遍,果不其然的找到了甘甜秀烙的蔥花餅。
整整一大摞,還散發着豬油的清香。
是久違的母親的味道。
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安然鑽進廚房,動作利索的將這冰冷餅子加熱。
順帶着煮了三碗荷包蛋面,正調味的時候,江臨深和林懷東一前一後的推門而入。
面上看不出一絲異樣。
安然先下手爲強道:“老傅,剛剛手抖,不小心多煮了一碗,讓人多少喫點再回家唄。”
簡簡單單的三碗麪條。
其中一面較爲寡淡,不僅沒有荷包蛋,連可憐巴巴的幾根青菜也沒加,看起來十分敷衍。
安然衝江臨深擠了擠眼,眸中暗藏狡黠。
江臨深還來不及做出反應。
林懷東就大刀闊斧的將那一碗寡淡的麪條攏在了自己懷中,語氣爽朗道:“爸不喜歡喫雞蛋,你們喫!”
安然怔愣的表情一瞬間變得糾結。
江臨深自然的坐在了飯桌邊,林懷東將溫熱的餅子放在他的碗中,豪氣的笑着道:“臨深啊!我閨女兒就是淘氣,可沒有虐待你的意思,喫個餅子墊墊吧……”
安然的嘴角抽了抽。
這就關個門的功夫,怎麼就從兔崽子變成臨深了?
男人的感情可真是奇怪!
三人詭異的坐在桌邊吃麪,江臨深順手將碗裏的荷包蛋夾到安然的碗中,看得林懷東的眉眼越加的柔和,他囫圇吞了口麪條,砸吧着嘴道:“小深就是會疼人哈,不像我家這個……”
說話的瞬間,林懷東的筷子像長了眼睛似的從碗底撬出了三個荷包蛋。
安然低垂了眉眼,努力憋笑。
林懷東的臉就像是打翻了顏料般精彩,他從牙縫裏逼出三個字。
“兔崽子!”
胳膊肘咋就那麼往外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