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聽見秦風的話語,臉上驟然映現出一抹驚歎的神色。
“秦小子,你是如何看出我擔心的是趙佗的?”
嬴政先前可是僅僅朝着屋外的天際遙望了一陣,最多就是發出了幾聲無奈的嘆息。
可是秦風卻立馬點明瞭南越趙佗,這無疑讓嬴政心生疑惑,甚至被秦風的聰穎嚇到了。
秦風淡然說道:“嘿嘿,趙老伯,其實我也是隨便猜測的,如果蒙對了那也肯定是運氣好,我又不是您肚子裏的蛔蟲,我哪裏能知道您的想法啊?”
秦風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裏卻是有着自己的領悟和理解。
方纔趙老伯從三公子將閭說到了十八公子胡亥,又提到了將作少府趙高,這些在趙老伯的眼中都不是什麼棘手之事。
但是唯有趙老伯走出軒門,凝望着天外時,才顯露出幾分無奈的神色。
秦風目光敏銳,登時便看出了趙老伯眼神當中的異樣,而且趙老伯目光所望的方向,正是直指正南!
剛剛所言的盡是大秦各個地方的監察,無論是衡山郡還是九江、泗水,都已經思慮周全,能讓趙老伯感到無奈嘆息的是何處呢?
恐怕也唯有南越了!更何況趙老伯的目光剛纔還望着南方呢?
此時,嬴政的眼神也黯淡了下去,拍了拍秦風的肩膀,沉聲說道:“秦小子,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了,那我也不瞞着你了,實不相瞞,皇帝陛下也對那趙佗早有忌憚……
“先前趙佗還在龍川縣縣令的任上,曾上書奏請過遷移關中百姓到嶺南,陛下原本已經打算應允,好在有秦小子你的建議,最終陛下駁回了趙佗的奏章。”
秦風聞聲點了點頭,道:“嗯,趙老伯我記得這件事,先前那趙佗的奏請的確是要遷移關中的百姓,但是趙老伯您不是已經諫言陛下阻止了麼?”
嬴政頷首道:“秦小子,遷移關中百姓之事,的確是我聽從了你的建議從而諫言了陛下,但是南越之地如今已經是那趙佗一人說了算,陛下有些擔心趙佗會割據嶺南,日益坐大啊!”
秦風聽着嬴政的話語,默默地點了點頭。
嬴政見狀倒是頗爲意外,急忙道:“秦小子,你都不問問我,趙佗先前還是龍川縣縣令,爲何過了這些時日都已經成爲嶺南之主了?”
秦風頓時一愣,急忙道:“額……趙老伯,我,我忘了問了,還請趙老伯您解惑,那趙佗是如何晉升如此之快的啊?”
秦風心裏驟然一慌。
哎呀,差點露餡,我忘了故作驚歎了,還好趙老伯他沒太在意……
其實秦風經過系統的加持,對歷史的史料可謂是融會貫通,熟知歷史發展時間線的秦風,早已清楚得知道了趙佗已經坐上嶺南之主的位置。
當初始皇帝派遣主將屠睢、副將趙佗領軍五十萬平定嶺南,佔據番禺,屠睢戰死後,始皇帝將任囂設爲南海郡郡尉,趙佗擔龍川縣縣令。
秦風清楚得知道如今任囂已然重病臥牀,而龍川縣作爲南海郡首屈一指的城池,其縣令趙佗自然成了暫領南海郡的不二人選。
而在事實上也是如此,等過幾年任囂病死,趙佗便完全提領了嶺南,便可依山傍海,憑險割據,最終還成爲了南越武王!
此時此刻,嬴政語氣頗爲無奈地說道:“秦小子啊,其實陛下也是無可奈何啊,原本的南海郡郡尉任囂已經病重在牀……
“嶺南不可一日無主啊,除了龍川縣縣令趙佗之外,番禺、博羅和四會四縣的縣令均不能擔當此大任啊!”
嬴政嘆息一聲,繼續道:“除了趙佗之外,也沒有誰能讓嶺南安定了,比起嶺南之地重新陷入大亂,陛下權衡之下,只能讓趙佗先暫代任囂提領南海郡,以免徒生變故。”
“嗯,趙老伯您這話說得不可謂不精闢,趙佗雖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但是目前還沒這個膽量興風作浪,至少趙佗現在是安定嶺南最好的人選。”秦風當即附和道。
嬴政愁容滿面,“秦小子,話雖然如此說,但是陛下也不想讓趙佗在嶺南日益坐大啊,真要是有朝一日趙佗生出異心,封絕嶺南關隘,割據險要之處嚴防死守,我大秦若要收服嶺南,豈不是還要耗費一番財力人力?”
正當嬴政抒發着打心眼裏的不放心時。
忽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只見英布正快步奔赴,雙手捧着一卷竹簡,“趙大人,東家,這是剛纔蒙大人派人遞來的密信,請趙大人觀瞻。”
嬴政聞聲,趕忙上前接過竹簡,目光一掃,嬴政見竹簡的封泥並未損毀,便趕緊將其拆開。
審視了一會,嬴政臉上的表情變得愈發難看。
半晌,秦風關切問道:“趙老伯,出了什麼事了?您的臉色有些差……”
“狐狸尾巴露出來了,狐狸尾巴露出來了!這個趙佗,真以爲陛下沒有辦法懲治他嗎?離開了他趙佗,嶺南還就找不到一個能安定全局的人物了嗎?”
嬴政“啪”地一聲將竹簡一合,朝秦風扔了過去,“秦小子,你瞧瞧,又是趙佗的奏請,這下趙佗直接獅子大開口了,居然以任囂病重臥牀爲由,上書陛下將南海郡郡尉之職完全遞交給他,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簡直是豈有此理!”
秦風看着嬴政義憤填膺的模樣,忽而覺得有些心疼。
相識這麼久,秦風還從來沒有見過嬴政這般苦惱的模樣。
秦風接過竹簡在竹片上隨意一看,便看清了大概,那正是趙佗要請命擔任南海郡郡尉的奏請,南海郡是嶺南最大的郡,嶺南位置特殊,必須要用重兵據守,統領嶺南幾十萬大軍,南海郡郡尉一職簡直相當於一方將軍。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一個郡尉任職人選的問題,而是關係到整個大秦南方百越之地的安定,數百萬老百姓們的安居樂業。
秦風思忖片刻,遽爾眉頭一舒,計上心頭,朝嬴政和聲說道:“趙老伯,我倒是覺得這趙佗的奏章寫得正好,來得也正是時候啊!”
“嗯?”
嬴政聞聲有些愕然,“秦小子,你這話是何意?”
秦風微微一笑,壓低嗓音故作神祕地說道:“趙老伯您不用再擔心了,您可以稟明陛下,讓陛下恩准趙佗的奏請,甚至還可以賞賜給趙佗爵祿。”
嬴政不解道:“陛下如今正擔心趙佗沒有了任囂的鉗制,其權勢會日益坐大,秦小子你爲何還要繼續給趙佗加官進爵呢?”
秦風努努嘴,道:“趙老伯您聽我把話說完嘛,然後再命趙佗回京師咸陽接受冊封,只要趙佗敢來,那陛下不是正好藉機控制住趙佗嗎?
“至於嶺南之地,到時候有了行省制的設立,再加上趙佗臨行前的安排,陛下還可以繼續委任大將和公子皇孫前往督率監察,必可保嶺南安定無虞!”
嬴政聽着秦風三言兩語的解釋,頓時恍然大悟,猛地一拍桌案,嬴政歡喜道:“好!好哇!秦小子你這個辦法好啊!
“那趙佗定然會被陛下恩准的喜悅衝昏了頭腦,只要他趙佗敢來咸陽,還愁往後的權勢嗎?”
嬴政滿面的愁容彷彿一瞬間煙消雲散,朝着秦風慈祥笑道:“秦小子啊,陛下最擔心的就是趙佗現在日益強盛,一旦逼急了真據險堅守,一時半會還真難攻克。
“秦小子你這個辦法有如守株待兔之計啊!妙哉,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