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反應過來，這個送拍人爲何要反其道而行之把真的鑑定爲假的了！
我不禁小聲跟麥威廉嘀咕道，“這個永嘉貿易估計是個走水貨的。”
“水貨？”麥威廉先是一臉懵，隨即不禁就明白過來，“你是說走私文物的？”
我點點頭。
但是麥威廉皺着眉想了一會，似乎仍舊沒想通這裏面的門道。
“這，跟走私有什麼關聯呢？”
我心想你麥總在這行幾十年難道對這個還不清楚麼？
“如果我沒猜錯，預展的時候那些說這幅畫是贗品的，還要跑去投訴說要撤拍的，甚至拍攝準備髮網上的，應該都是這家名爲永嘉貿易的送拍人專門請來的。”
“專門請來的？”麥威廉更加的疑惑了。
“這些人就是故意在人多的時候製造輿論，讓這幅畫變成假的，然後又故意在開拍前申請撤拍。這還不算完，關鍵是還想讓我們給一個贗品的鑑定報告。爲的就是把這幅真跡的古畫當成贗品給正兒八經的運去境外。”
“喲！”麥威廉聽到一驚，“這可是第一次聽說還有這種操作，我在港島可從來沒聽過呢！”
他這話不禁讓我也醒悟過來，他麥威廉當然不明白這其中的道道了，因爲港島壓根就沒有內地嚴格的文物管理律法。
基本上在港島文物古董都是自由進出的，管你真的假的。
而古董文物在國內買賣沒問題，但是要出境那是幾乎不可能的。
除非，不是古董文物，只是個仿古工藝品。
因此，就有了專門把真文物做成假古董的局，比如眼前這幅馬遠的《松下彈琴圖》。
這種事在古董行裏其實時有發生，並不算少見。
但是呢，像現在這樣送到拍賣會上了，再撤下來，然後出個贗品鑑定的套路，我屬實也是頭一次聽說。
一般情況下，都是找關係搞定文物管理部門給個工藝品的鑑定報告，然後順利報關去境外了。
這種手段在以前其實是非常多，非常常見的。
不過，最近這些年相對好多了，國內管的很嚴，如此大搖大擺走私文物的少了。
因爲但凡像模像樣的老東西出關都會被查，要求提供鑑定報告。
而且，不像以前隨隨便便一個區縣級的文管單位蓋個章就認的。
現在，海關那邊是要正正規規省市級的文管單位的章才放行的，而且，還會在相關單位內相互通報。
所以呢，現在的文管單位是不會輕易蓋章的。
除非有數位大專家，大館藏單位，大學術單位的鑑定報告，纔會給你蓋章。
因此，我忽然明白過來，人家爲什麼要送到我梅蘇來拍了，而且還指定讓我出這個鑑定報告了。
因爲，我在體制內是有身份的人呢！
我的鑑定報告，放在金陵，無論市裏還是省裏，那都是很喫的開的呢！
“William，對方不是找我麼？在哪裏？”
“在酒店的茶室裏。九爺，您要答應？”麥威廉一臉的疑惑。
我笑了笑，“這種事肯定是不能答應的，我們梅蘇雖不是什麼高大上的公司，但是也絕不會做這種事呢！不過，我們就當不知道，先探探對方的口風，看看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麥威廉點點頭，“的確，法律風險太高了，也不值得我們去做。”
我發現這麥威廉似乎很是緊張，生怕我答應了人家。
其實，這是好事。
我之所以看中他麥威廉，一方面是看中他的能力和在拍賣行的經驗，另一方面也是覺得他的職業操守是值得我放心讓他管的。
所以，現在他緊張，其實是好事，說明我沒看錯他。
金陵大飯店二樓的茶室裏，一位四十多歲戴着眼鏡的男子見我跟麥威廉進來是立即起身跟我們握手。
我第一眼的反應就是這傢伙化妝了。
因爲，他根本就沒有近視，卻戴了個假假的近視鏡。
真正有近視長期戴眼鏡的人其實面部是有很明顯特徵的，鼻樑上面兩側有凹痕，而且眼窩也是相對凹陷的。
但是，眼前這人明顯沒有這些特徵，他是裝的。
裝的也很正常，畢竟他在做非法的事，自然不想讓別人對他記憶深刻，牢牢記住他的容貌了。
“爲什麼要撤拍呢？”我是開門見山，滿臉的疑惑，“這幅畫你放心，我們梅蘇很看好這幅畫，我相信一定會拍出好價格的。”
我一上來就直接拿話把路給堵死了，這是不想讓對方找藉口輕易撤拍。
不過對方的反應說實話着實讓我有點出乎意料，早知道，我就不跟他見面了。
“九爺，明人不說暗話。這幅畫呢被境外一位大藏家看中了，是重金求購，但是唯一條件是要拿去境外。所以，想請梅蘇出個鑑定報告，好讓我們把這幅畫出出去。當然，費用就按正規的買賣雙方共計30個點佣金給你們，您看如何？”
我和麥威廉是聽的不禁一驚，面面相覷。
我們喫驚，自然不是喫驚這件事。
這事我們剛剛也已經猜到了。
我們喫驚的是這傢伙竟然不加任何掩飾就說了出來，這特麼也太拿我們不當外人了吧！
不過呢，想一想，他不說其實也是沒辦法的。
因爲把真的鑑定成假的，這也太反常了，壓根就找不到讓人信服的理由。
所以，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說了。
反正，在一般人的認知裏，古董行裏沒有好鳥，讓你知道了就算不答應，你也不會告發我。
況且事情沒做，告發也沒用。
我是聽得愣了一下，隨即想既然都知道了，那也沒辦法假裝懵懂了。
不如索性問一句。
“我們就一個拍賣行而已，出個鑑定報告就能讓這幅畫出境？不可能吧？”
對方點點頭笑了起來，“那是當然了！海關只認公家單位的印章。”
“那你還找我們出什麼報告，直接找相關單位不就行了。”
“相關單位是不會輕易蓋章的，必須得有大專家大學者的鑑定報告他們纔會蓋章。”
我點點頭，心想這基本上跟我認知的差不多。
“那你們去找專家學者就好了麼，沒必要讓我們一家拍賣行出鑑定報告，我們又不是權威。”
“呵呵！在金陵，您梅九爺不就是權威，人家就認您的報告！”
“我？”我不禁一驚，“拿了我的報告相關單位就認了？”
“這個梅九爺，您就不用管了，您只要出報告簽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