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湛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嘆息，愁眉不展道：“擎世才少年英才，雖年紀輕輕，可劍道天賦出衆。”
“他若就此淪爲劍奴，必是烊國的損失。”
“我想……世才的心裏，一定也不好受。畢竟按照他的劍道天賦，不出五年，定能悟出一番造詣，響徹劍之大陸。”
擎璐璐惡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氣，十分激動地說：“對，他們都說我六哥是少年英才、天賦異稟。”
“不過聽九殿下這話，卻是一副很瞭解我六哥的樣子……”
王湛勉勉強強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波瀾不驚地迴應道：“擎世才早已聲名在外，我知道這些也不足爲奇。”
“既然烊王已經把他送出了皇宮，遠離朝堂紛爭，那七公主投靠他便不失爲一條妥善之計。”
“以世才的秉性，相信他定會照顧好你。”
施牧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當時就提出了異議道：“誒！完蛋，聽你這話的意思，怎麼像是答應了似的？”
王湛轉身面朝施牧，一本正經地說：“把七公主送到她六哥身邊的確是最妥當的計策，總比你我二人帶着的要好。”
“所以趁着七公主的肚子大起來之前，時間緊，任務重。”
施牧把臉上的表情擰成一團，頓時不樂意了：“可南齊身爲七國之中，幅員遼闊之最。”
“我們雖知擎世才身處南齊，卻不知道他的具體位置。”
“要在偌大的南齊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啊！”
王湛想了想，說：“既然把世才送到南齊是紀燦一手操辦的，我想擎嘯肯定不會把他的親生兒子扔到那些窮鄉僻壤的山溝溝裏去。”
“畢竟無論如何，世纔好歹也是皇子，身上留着烊國皇室的血，過的肯定是比尋常人等要富庶許多的日子。”
“南齊重商，發展繁茂，其中以昆吾爲佳，那也是南齊的京都，南齊皇宮坐落之處。”
“世才雖是烊王一手所貶，但他總歸不會虧待自己的兒子。我想，如果要找世才的話，我們可以去那兒試試。”
施牧皺着眉，苦着臉，不情不願地問：“這麼說，你真的要去南齊了？”
王湛用嘴哈了哈手，沉着冷靜道：“不單單是爲了幫七公主找到他的親人，難道你就不想會一會，這位有少年英才之稱的擎世才麼？”
施牧板着一張臉，漠然置之道：“縱使少年英才，那也是以前了。”
“如今他已淪爲劍奴，現在只剩下天妒英才。”
“前去南齊一事，事關重大，我……”
“你一定會答應的，對吧？”還沒等施牧把話說完，王湛便是搶先一步地脫口而出道，倒是絲毫不給施牧拒絕的機會。
施牧在不經意間跟王湛相互對視一眼，他知道王湛的眼神是什麼意思，裏面有殷切的期盼、堅定的信任、滿滿的誠意。
王湛是在告訴施牧，千萬不要拒絕，起碼不該當着擎璐璐的面。
施牧進退維谷之下，一面氣勢洶洶地朝外闊步而去，一面放下寥寥數語道：“我出去透口氣。”
王湛見狀，察覺到了施牧情緒的不對勁兒，於是便要追上前去勸慰。
誰料他這纔剛剛往前邁出一步，卻被身後的擎璐璐一把叫住道：“九殿下！”
王湛赫然止步，回首望向擎璐璐時，見她羞愧難當地問：“我是不是讓施公子爲難了？”
王湛淡然一笑，安撫道：“施牧生性灑脫、放蕩不羈，身爲走南闖北的江湖人，沒什麼好讓他爲難的。”
“七公主便在我這裏好生歇息，莫要四處走動，以免惹禍上身。”
“我出去勸勸他，很快就好了。”
說罷，擎璐璐微微點頭答應，而王湛也是毫不猶豫地扭頭就走。出去的時候，還不忘了幫擎璐璐關上房門，以免他受凍着涼。
王湛放眼望去，只見施牧一個人孤零零地立在院子中央，立得筆直筆直的，宛若青松一般。
王湛頓了頓，在醞釀了好一會兒後，邁着沉着穩健的步伐迎上前去，並笑着打趣道：“不知一向不拘小節的施公子，如今又在爲了何事發愁啊？”
施牧簡單粗暴地瞥了身邊的王湛一眼，幽幽從嘴裏吐出幾個字道：“明知故問。”
王湛輕聲笑笑，走到他的面前，直視他的雙眼：“你不願去南齊？”
王湛的提問一針見血，這一問，可算是問到點子上了。
施牧臉上的神情瞬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愁眉苦臉道：“完蛋，我就一普通人，就一平平無奇的市井小民。”
“我要娶妻生子，給爹孃養老送終，不能總是像以前那樣，天爲被，地爲牀，終日飄蕩在江湖上。”
“我以前雖然叛逆，但總歸是沒有出過遠門，橫豎都是在雲祥境內，不會離爹孃太遠。”
“二老年紀大了，這你也知道，他們需要人照顧。”
“生養恩重，對於生我養我的人，我沒法拋下他們一走了之。”
王湛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順勢迎着他的話說下去道：“我明白。”
“早些年你我在江湖上結識的時候，你說你喜歡江湖的快意恩仇，卻又舍不下親人之間的情深意重，於是雖然人在江湖走，但還是隔三差五地悄悄回家探望爹孃，確保他們一切安好。”
“這些，我都知道的。”
“可是施牧你仔細想想，你現在才二十四歲，正是風光無限、大展拳腳的時候。”
“你還有一身劍仙境的無上劍意，倘若就此娶妻生子，過着舉案齊眉、孝敬爹孃的平凡日子，你甘心嗎？”
施牧皺起了眉頭，一度陷入左右兩難的境地而無法自拔。
他長嘆一口氣，吐露心聲道：“我應該很早就跟你說過了，爹孃催得緊，就盼着我早日娶妻生子，給他們生個大胖孫子。”
“百善孝爲先，我不便忤逆，這是他們的夙願。”
王湛面不改色心不跳，冷冷地語出驚人道：“那也是你的嗎？”
施牧愣了一愣，內心的情感更加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