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宋知綰和顧之宴一進來,他的目光就不受控制的被他們吸引了,哪怕是溫景自詡美貌,也不得不承認顧之宴不輸於他,清雋溫和,氣勢逼人,和宋知綰站在一塊兒,格外相襯。
溫景摸着自己臉上的面具,他一點都不想承認,自己看見這個人能堂而皇之的站到宋知綰身邊,他已經嫉妒得快要發狂了。
“宋小姐,我們此來,是想要和你告別的。”
見溫景遲遲不說話,目光一直緊緊的盯着宋知綰身邊那個氣質矜貴高華的少年,廉伯心中暗歎了一聲,乾脆拱手道,“這幾個月,要多謝宋小姐的照顧,如今溫景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們也該走了。”
宋知綰有些詫異:“這便走了嗎?”
廉伯應聲:“是,因爲家中傳來急報,這便要回去了。”
可惜還沒從他們問出到底是何緣故淪落至此,但既然這是廉伯和溫景的決定,宋知綰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這是人家的私事,她收了診金,替溫景看病,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小姐。”
常歡拿着一個包裹,從外頭匆匆進來,宋知綰親手將這個裝滿藥膏的包裹交到廉伯手裏,叮囑道:“記得要按時服藥,若是再出什麼意外,少喫一副藥,那整個療程的效果便會減輕一點,”
說着,戲謔的目光看了一旁的溫景,“不在府城,我也沒辦法及時重新調配。”
這是這個叫做溫景的少年曾經鬧脾氣不肯喝藥,然後又勞煩宋知綰又重新調配了的意思?
雖然宋知綰沒說得那樣明瞭,但是顧之宴和宋知綰相處久了,自然十分了解她,他眉頭輕擰,看向溫景的目光有些不善,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哭着求着綰綰給他們治病,竟然還有人在綰綰手下喝藥還鬧脾氣的?
這樣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我不會再像上次那樣了,”溫景忽然道,他戴着面具,看不清神情,卻能從這句話裏聽出委屈和不捨,“宋姐姐,我聽你的話,我會乖乖喝藥的,等我的病好了,我再來看你。”
宋知綰比溫景大了兩歲,尋常不管怎麼忽悠他都不喊姐姐的,怎麼這次這樣聽話?
宋知綰沒想太多,只當是溫景被她說得不好意思了,便點頭應道:“那好,那等你病好了,可以寫信告訴我。”
喊姐姐就算了,還要寫信?顧之宴的眉頭越皺越緊。
宋知綰暫時還沒注意到身邊人的神情,又和廉伯寒暄了幾句,便和常歡親自送他們出門。
“宋知綰,等我臉好了,我會再來隨州找你的。”
出了花廳,溫景忽然頓住腳步,對宋知綰說道。
他語氣鄭重,目光堅定,宋知綰擰了擰眉,方纔還叫姐姐呢,現在怎麼又叫大名了?
“我比他好看,你信我。”
說完這句話,溫景的耳根登時紅透了,他深深的看了宋知綰一眼,轉身跟着廉伯走出了宋府大門,再沒回頭。
留下宋知綰楞在原地,簡直是一頭霧水,比誰好看?
不會是在說顧之宴吧?宋知綰愣了幾秒,總是反應過來,方纔好像只有她在和廉伯說話,而顧之宴和溫景卻是一言不發,回頭一看顧之宴正眯着眼睛,盯着溫景離去的背影一臉不善呢。
“那是我的病人,又不是你要抓捕的賊人。”
宋知綰覺得好笑,伸出手在顧之宴眼前揮了揮,“嘿,回神了!”
“你是在哪裏救的他?”
回去榮壽堂的路上,顧之宴滿臉肅穆。
宋知綰還只當他是知道溫景的身份,在和她確認些什麼,便回答道:“是在寧州城,廉伯要在菊花展會上奪得第一名,結果被人將花毀掉了,我們路見不平,先是救了廉伯,後來發現他家中還有一個近乎毀容的溫景。”
“對了,寧州城的菊花展會的隱藏獎勵,是一株有些不一樣的寒星草。”
聽出事情的蹊蹺,顧之宴也真正正經了神色:“不一樣的寒星草?”
“對,”宋知綰點點頭,“和我尋常的寒星草長得不一樣,同時藥性也減弱了,如果說真正的寒星草是解百毒的神奇藥引,那這樁寒星草雖然能解毒,但是卻帶有一定的毒性。”
顧之宴深深的擰着眉,“有人泄露了寒星草的祕密,寒星草只有京城我的皇子府,還有我外祖雲家,和淮陽縣的連舟山有,是怎麼傳到寧州城去的?”
“我也不知道,還是這樣的減弱了藥性的寒星草,彷彿是有人專門培育出來的,和寒星草以假亂真的一樣。”
“我會找人去查的,該是我的人出了內鬼。”顧之宴神色有些凝重。
見他像是在想事情,宋知綰便止住了聲音。
榮壽堂裏已經擺好了晚膳,只等他二人回來就開飯。
用過飯,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常歡在前面提着燈,宋知綰則和顧之宴在後面慢慢走。
客院和她的傾毓軒是要同一段路的,眼看着前面就是岔路口了,顧之宴想起方纔那個戴着面具身形孱弱的少年,想着他口口聲聲喚宋知綰叫姐姐的親暱樣子,他努力忽視心中泛起的酸意,裝出語氣平和的樣子,問道:“下午來找你的那個人,戴着面具是因爲臉受傷了嗎?”
提起這個,宋知綰也想起來了,“對,他的臉,是被人用格外尖利的東西,比如銀簪,劃得面目全非,臉上的傷痕最深的一道,甚至深可見骨。”
“是誰這麼狠心?”
顧之宴察覺出不對,下手這樣狠,是有什麼深仇大恨,要將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不肯說,”宋知綰看向顧之宴,語氣鄭重,“之宴哥哥,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叫溫景的少年有些眼熟?”
“韶娘同我說,他彷彿是南梁王顧長亭的嫡次子顧庭蘊,溫景是他的字。”
“我不曾見過南梁王府的人,但是溫景這個字,卻是在宮中聽到過。”顧之宴擰起眉頭思索一陣,答道,“只是既然是南梁王府的人,爲什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