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家神色驚惶,正要開口說話,卻見外頭大步走來兩個人,正是得知消息,匆匆從鋪子裏趕來的宋祁方和宋祁恆兩兄弟。
“大嫂,大哥怎麼樣了?”宋祁恆一臉焦急。
“大嫂,娘呢?”宋祁方在堂中沒有看見李氏,不由得急道。
“娘一聽說消息就暈過去了,綰綰說沒有什麼大礙,我已經派人去請了大夫。”方慧君回道,看向林管家,“管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仔細講來。”
“大夫人,大小姐,二爺,三爺,”林管家眉頭緊皺,說道,“就是昨兒夜裏,有一戶姓駱的人家,來拜訪老爺,老爺沒讓他們進,那人就塞給小的一個盒子,說是給老爺賠罪,小的送去書房,老爺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千兩銀票,”
宋知綰擰緊了眉頭,林管家繼續道:“老爺發了很大的脾氣,讓小的把那銀票送回去,誰知那戶人家早就跑沒了影,老爺便讓小的連夜將那一千兩銀票送回了那戶駱姓人家。”
“可誰知今兒一早,老爺還沒上衙門呢,那蔡知府便率領諸多官兵前來,說是有人告發老爺貪污受賄,在老爺書房裏一搜,原來那裝銀票的盒子,竟然是價值千金的紫檀木!”
“蔡知府便說,人證物證俱在,即刻就將老爺脫了官帽卸了官服,押送到官府裏去了。”
聽完這話,宋知綰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分明就是那蔡知府記恨她拆穿蔡瑞辰的陰謀,記恨她爹爹不肯鬆口饒過蔡瑞辰,不敢得罪鍾家,所以就調轉矛頭對着宋家,特意布了這一場局,要將她宋家除去!
“大哥必不可能貪污受賄!”宋祁恆一臉憤恨,用力錘了一下桌子,“這分明就是那蔡知府的陰謀!”
“可這蔡知府若是存心要害我們宋家,我們又怎麼躲得過?”宋祁方頹然道,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半晌回不過神來。
方慧君面色沉沉,深吸一口氣,又轉頭看向管家,“你可知道,那戶駱姓人家,是什麼原因要給老爺賠罪?他們可是犯了什麼案子?”
“那戶駱姓人家,是城中有名的富商,那位駱老爺,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林管家道,“這次,是因爲他強搶民女,壞了人家姑娘家的清白,那姑娘家將他告到了官府,那駱家慣會鑽營,官府裏的大人們都不願意替一個平頭百姓撐腰,還是我們老爺受理了此案,”
“原本證據充分,今日就要將那駱老爺判刑了,可誰知,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林管家面色灰敗,唉聲嘆氣道。
宋知綰忽然想到了什麼,“管家,那駱家的人來送銀票時,可有其他人看見了?”
“那駱家也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什麼能見光的事,因此是趁着天黑了送來的,就是小的連夜趕回去送還銀票,一路上都無人瞧見。”
也就是說,這樁所謂貪污受賄案的內情,也只有駱家和宋家知曉,駱家,宋知綰眸光一深。
“那你可知,是誰告發的?”
林管家面色發苦,“正是把駱家告到官府裏的那一家,姓項的。”
怎麼會這麼巧?宋知綰抿了抿脣。
大夫來得很快,一路上匆匆忙忙,進到內室裏看過李氏,又開了幾服藥下去,這才擦着額上跑出來的汗道:“貴府老夫人並無大礙,就是肝火旺盛,需得靜氣凝神,好生修養纔是。”
“麻煩大夫了。”
送了大夫出去,李氏也悠悠轉醒,將宋祁正被抓一事的前因後果講明白了,老太太緩了許久,這纔看向宋知綰,“綰綰,你……”
“祖母放心,”宋知綰坐在牀邊,握緊了祖母雖然蒼老卻仍舊溫暖寬厚的大手,她眸光堅定,“爹爹不會有事的,爹爹清正廉明,是個好官,我不會讓爹爹有事的。”
她一個小姑娘,聲音仍有些稚嫩,可臉上的神色莊重端肅,眸中的光芒閃爍,讓人不知不覺的相信她。
“好。”
等安頓好了祖母,宋知綰便揮手招來管家,“那個敢狀告駱家的姑娘,現在在何處?”
“即刻備車馬,我要去見她。”
方慧君有些不解,林管家更是神色躊躇,“大小姐,現如今,那姑娘怕是不願意見您。”
那蔡知府押送宋祁正去官府時可是大搖大擺,生怕旁人不知道宋祁正是何等罪名,現在幾乎整個府城裏的人都知道了宋祁正貪污受賄,與駱家串通一氣的事,那姑娘還以爲宋祁正會爲她做主,不知道內情只當宋祁正也被駱家給收買了,只怕是痛恨宋家還來不及,又怎會見宋知綰?
“你只管備車馬便是,見與不見,我都要去探探情況。”宋知綰眸光沉沉,腦海中飛快地思考着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林管家應了一聲,匆匆下去了。
方慧君拉着女兒的手,目露擔憂,“綰綰,娘陪你一道去。”
宋知綰點點頭,同樣握緊了她的手,這一次,蔡知府明顯是有備而來,可就是再完美的局都會有破綻,她不信破不了這個局!
府中有宋二叔宋三叔主事,宋知綰與方慧君坐上馬車,從內城區一路行到外城,停在一個小巷子面前,林管家道:“夫人,小姐,馬車走不進去了,那姑娘家就在巷尾。”
“管家,你就在此處等着。”
宋知綰帶着常歡和儲良,方慧君身邊跟着青玉和青鳶,一行人往巷子裏走去。
這裏是外城區最貧窮的一條巷子,前幾日剛下過雨,巷子裏又宅又陡,還積着灰色的污水,發出一陣陣惡臭。
“項家的!那宋家夫人和小姐來找你來了!”
邊上有百姓不停地張望着,有那愛看熱鬧的朝巷尾的一間破舊的老宅喊了一聲,“吱嘎”一聲響,那扇門打開,從裏頭探出一個黑瘦的小身影,那小孩兒一聽,眼中怒意蓬勃,將頭縮回去,用力把門一關,巨大的一聲響,聽着裏頭傳來的責罵聲,宋知綰站在門前,深吸一口氣。
那姑娘名叫項佩杉,今年十五,在城裏做買花的營生,家中父親爛賭,母親在酒樓裏洗碗,還有一個十三歲的妹妹,一個和宋知綰一般大的弟弟。
開門的是那姑娘的妹妹,叫做項佩蓉的,十三歲的姑娘生得眉眼秀氣,身上的裙子是細棉布繡了牽牛花的,十分鮮豔,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傲氣,擡眼看了看方慧君,敷衍的福了福身子,扭着身子就往裏去。
宋知綰嗅着空氣中完全不輸於這個地方的細膩好聞的香粉的味道,看着面前那個身影,輕輕的擰了擰眉毛。
“你們還敢來!滾出去!給我滾出去!”
一進門,兜頭就是一根燒得漆黑的木棍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