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綰眼前一亮,先前安姨娘關禁閉,方慧君體弱,管家之權就交到了老太太手裏,就是她有心也無力,倒是正好,由祖母說出來,也省了她一樁麻煩事。
“還有綰綰,翻年就八歲了,可以跟着學一些掌家之事。”
李氏發話了,宋祁正自然沒有不答應的,“兒子多派些人手,幫助慧君儘快熟悉。”
方慧君心中忐忑,宋知綰在一旁將她孃的手握得緊緊的,用滿是鼓勵的目光看着她,又聽見宋祁正這番話,方慧君心下稍安。
侍奉李氏睡下後,三人從內間退出來,安姨娘還跪在堂前,聽見動靜,立刻掩住眼底的怨毒,她雙眸含淚,臉頰紅腫,髮髻散亂,全然沒有了昔日弱柳扶風的風姿,宋祁正想起今日在蔡府裏的窘境,心中厭煩無比:“月兒受了驚,你便也陪着月兒養病吧,若無大事,就不要再出院子來了。”
“老爺……”安姨娘哀求的話還沒說出口,宋祁正已經快步走遠,昔日濃情蜜意,如今竟是連一句話都不肯聽她說了!
安姨娘心頭恨得滴血,像是有一把卷了刃的刀在心口反覆剮蹭,疼痛難言,若直接說是關禁閉,那好歹還有個期限,可如今瞧宋祁正的模樣,竟是打算把她長長久久的關在院子裏!
她擡頭看向宋知綰,沒了旁人在,她仇恨的目光幾乎要將人灼傷,方慧君怒不可遏,可宋知綰絲毫不在乎,冷笑一聲,眸子裏滿是嘲諷之色:“姨娘,您還是好好回去照看二妹妹吧。”
“二妹妹小小年紀,身子又弱,那湖水寒涼,若是落下什麼病根……”
“就真是姨娘的過錯了!”
內間李氏睡下了,宋知綰不想和安姨娘起太大的爭執,只留下這麼一句話,不管她面色如何變換,拉着方慧君就走了。
左右今天有驚無險,還將管家之權拿在了手裏,兩母女回到慧心院時,方慧君還有些回不過神。
她今日打了安姨娘兩巴掌,還將管家之權奪了回來?
宋知綰知道她娘在想什麼,上午她娘誤以爲是她落水,急忙尋過來時面色倉皇的模樣,還有乾脆利落甩給安姨娘的那兩巴掌,宋知綰都記在心裏,原本多溫婉和順的人,在宋祁正面前,竟也有那樣強硬的態度了。
她娘一番慈母心腸,都是爲着她,宋知綰心頭髮熱。
“娘,這是應該的,”
“您是爹爹的妻,安姨娘不過是個妾,在這府中,您是主子,她是奴才,”
宋知綰循循善誘:“奴大欺主,這管家之權本就該是您的,按住奴才的命脈,她纔會聽話。”
方慧君原本迷茫的眸子裏,忽然就多了一層堅毅。
看着面前不到總角之年的女兒,險些喪命在那冷冰冰的湖水中,心中酸澀,但更多的,是作爲一個母親保護女兒的堅定與剛毅。
這廂雲香閣裏,宋織月躺在牀上,身上蓋着好幾層棉被還不停的喊冷,安姨娘一進門,顧不上整理儀容,忙叫人給暖爐添炭,到膳房去熬薑湯,一番忙碌下來,看着面色蒼白的女兒,不由得悲從中來,心疼的抱緊了女兒。
“娘,爹爹怎麼說?”宋織月嘴脣發抖,話都說不利索,眼睛裏全是不屬於孩童的狠毒和怨恨,“他懲罰那個賤人沒有?”
宋知綰害她落水,害她險些喪命,爹爹最疼愛她了,想必一定會好好懲罰宋知綰的!
可看着安姨娘眼底的不甘,宋織月頓時明白了,她尖叫起來:“憑什麼?!”
她掙扎起來,拽着安姨娘的袖子,滿眼恨意:“我都這樣了,爹爹爲什麼不來看我?是不是那賤人又說了什麼?”
看着安姨娘不說話,宋織月急了:“娘!”
安姨娘深吸一口氣,理了理宋織月額前的碎髮,看着女兒的眼睛,“月兒,娘只有你了……”
宋織月愕然:“……娘?”
“你放心,娘一定會給你討個公道,”安姨娘眸光幽暗,動作輕柔地將人抱進懷裏,下巴擱在宋織月的頭頂,溫柔的摩挲着,她神情溫柔,說出的話卻彷彿毒蛇吐信,嘶嘶往外冒着寒意。
“宋知綰害你至此,還有方氏那個賤人,娘一個都不會放過,你且等等,等你養好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