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這舉動簡直算得上是失禮，旁邊的嬤嬤連忙上前換下點心，拿乾淨的帕子給顧老夫人擦手。
“看來是真的年紀大了，竟然拿東西都不利索了。”顧老夫人垂眼看着下人忙碌，臉上的笑怎麼看都有些尷尬。
“總歸有下人照料，沒說年歲還不大，就是再大些又有何妨？”
出乎意料開口的竟然是元霜夫人，在場當中，除了顧老夫人就數她年紀最大，身份最高，所以她一開口，自然沒有人再敢揪着這個話題。
慢慢的談論起其他的一些事，可顧阿蠻卻越看越奇怪。
從元霜夫人出現，到現在祖母的態度都讓她隱隱有種抓住什麼東西的感覺。
尤其是祖母看姬雪薇的眼神，那已經都不能算是長者對小輩的慈愛，更像是透過姬雪薇再看着別的什麼東西一樣。
顧阿蠻慢慢咬着手裏的點心，盤算着等這宴會結束後，要去一趟諦聽樓。
顧阿蠻正暗自出神，突然覺得眼前一暗，一張諾大人臉，毫無預兆的出現在她面前。
“帝姬？”
顧阿蠻喝了一口茶，順了下乾的噎人的點心，餘光瞥到姬雪薇桌上半空的點心，體貼道，“帝姬可是覺得點心不夠，我這裏還有，帝姬若是喜歡只管拿走就是。”
或許是野豬吃不了細糠，顧阿蠻喜歡的點心更偏向於桂花糕這種平平常常的東西，像是雲石糕，這種出身宮廷的點心，她卻並不喜歡。
是以，她桌上的雲石糕滿滿一點動也未動。
姬雪薇又怎麼可能是過來找點心喫的，她託着雪腮百無聊賴的在顧阿蠻身旁坐下。
別看姬雪薇平時一副大大咧咧男兒郎的模樣，可內裏實則教養很好，哪怕是此刻這樣無甚姿態的坐着，這也是得體又好看。
看着兩人湊到一起，顧老夫人笑的眼角皺紋都多了幾道。
姬雪薇不知想到什麼，將目光落向顧阿蠻的身上，未語人先笑。
“從剛纔我就想問了，阿蠻你不是顧府的小姐嗎，怎麼別人都住在這府上，你卻偏偏住在外面？”
這幾乎是今天在場的所有人心裏都有的一個疑問，可是呆在主人家的地方，卻沒有一個人會不識好歹的把這種事問出來。
可是姬雪薇不一樣，她是魏帝的女兒，是公主，是帝姬，她既然問了，不論這個問題有多失禮，顧阿蠻都要回答。
而且根本不會有人覺得姬雪薇失禮，因爲在外人看來，身份如此高貴的她，屈尊降貴的與家世普通的顧阿蠻說話，是顧阿蠻的榮幸。
“我還以爲是什麼事，能惹的帝姬這麼好奇，原來是這個。”
她一開口，周氏就情不自禁的緊張起來。
畢竟當初顧阿蠻算得上是被顧家捨棄趕出，自立門戶。
顧府多他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關上門來這事，怎麼說都行，可一旦對外泄露半個字，這就屬於顧府家風不嚴謹，顧大人治家無方。
是要獲罪的。
周氏心裏又慌又急，一雙眼睛都快給顧阿蠻使抽筋了，就希望對方爲着大局着想，把這事輕輕帶過。
顧阿蠻收到目光，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回過。
顧阿蠻慢慢道，“其實我離府這事，府上都知道……”
“顧阿蠻！”
周氏沒控制住，嗷的一嗓子喊出來，又後知後覺的壓低聲音，“什麼都知道？你這姑娘心思重，你父親問了你幾次，你都不吭聲，家裏哪裏就知道了！”
“可我要去紅霞山這事，父親知道啊。”
顧阿蠻笑意盈盈，“難道不是我在山上待清淨了，不喜歡府裏吵鬧纔出去住的嗎？”
她說着輕輕笑起來，本就是極有姿色的一個美人，垂眸笑起來時，卻比海棠春風還要來的嬌豔。
“這事情啊也怪我師父，本來幾個月前就說要回山的，結果誰也沒有想到會出了這樣的事，這一拖再拖的，可不，就拖到了現在。”
顧阿蠻看向周圍都在等着她解釋的這羣看客，“勞煩各位費心了，估計這外面的宅子也住不了幾天了，等到師父空閒下來，我就要隨他一同回紅霞山了。”
顧阿蠻這番話經不起細細推敲，可是如今當做藉口卻已經完全足夠。
況且她說的也沒有錯。
如果不是魏帝危在旦夕，她現在早回紅霞山，窩回師父的房裏醉生夢死。
以前她把在紅霞山當任務，現在仔細想來，那時候在山上纔是最開心自在。
託這個問題的福，在場種人不由得想起她另外一個身份來——紅霞山首席。
這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尊榮。
那些原本就對顧阿蠻有意的世家，如今，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今天一定要想方設法把這門親事定下！
“原來是這樣！”
姬雪薇撅着嘴一臉氣憤的對着元霜夫人撒嬌，“伯母，小宣芝太討厭了，我當初問他阿蠻爲什麼住在外面是時，你猜怎麼着回答的，他竟然跟我說他們兩個不熟，不知道。”
一想到柳宣芝那傢伙，姬雪薇就氣得眉毛倒豎，“阿蠻你以後千萬別理那個傢伙，他真的太討厭了！”
顧阿蠻聽着微微揚了揚眉梢，手上的點心在她指尖她慢慢的轉着，她看着眼前的姬雪薇，眼底閃過一絲興味。
“難道帝姬有沒有想過，國公爺說的是實話？”
“啊？”
原本氣哼哼着拳頭，準備去揍柳宣芝一頓的姬雪薇，聽真驚訝回頭，“什麼意思？”
顧阿蠻看着她淡淡道，“我本就是閨閣中的女子，又怎麼可能跟堂堂國公爺牽扯上太大的關係？”
“之前帝姬遇見我們兩個在一起，是因爲帝姬歸京那天，場面太大，我們二人意外碰到。其實我們兩個說不上太熟的。”
姬雪薇可是喫驚不小，她看看顧阿蠻又看看元霜夫人，詫異道，“不是吧，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顧阿蠻不知道她所謂的誤會是什麼，也不想知道。
她站起身來，輕輕行了一個福禮準備離開這裏出去逛一逛。
她是真不想再呆在家裏。
“原來顧四姑娘與我家宣芝並不相熟。”
元霜夫人擡頭看着站起來的顧阿蠻，兩人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分峙兩庭，“說起來，顧四姑娘可能不信，今日我之所以過來是爲了有關我家宣芝和顧四姑娘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