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霜夫人不是一人來的，一塊陪同的還有姬雪薇。
一個元霜夫人已是足夠讓人震驚，誰曾想這魏國帝姬也一同來了。
周氏先驚後喜，不過是舉辦一個尋常宴會就有這大魏最尊貴的兩人到場，一時之間周氏是笑得合不攏嘴。
這兩人可是輕易不得見，一個深居簡出，養在皇宮樓闕，衆人紛紛猜測，兩人到此的原因是什麼。
又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向周氏的嫡女，陵川絕姝顧明鸞。
這位當初可是救下了魏帝，說不得二人到此的原因，就是因爲這個。
跟周氏相熟的，芬芬誇讚她養了一個好女兒，莫說是周氏就是顧明鸞心中都多了三分得意。
元霜夫人是個慣愛喫齋唸佛的，哪怕是到別人府上做客，也依舊是蓮冠道衣，臉上神色淡淡。
反倒是姬雪薇，一身芙蓉色的湘妃襖裙，挽了一個十分柔美的雙環髻，她沒有單帶首飾，還是帶了一頂漂亮的花冠，花冠上垂落的芙蓉流蘇，與她身上的芙蓉衣衫十分相稱。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阿蠻怎麼不在，自從上次一別我對她十分想念哪。”
原本還想上前見禮的顧明鸞，聞言腳步一頓，面上卻不動聲色誇讚，“帝姬今日好生漂亮，快，裏面請。”
姬雪薇性格秉性十分爽朗熟稔，她狡黠的看着顧明鸞，“那你倒是說說我和你誰更好看一些？”
顧明鸞聽着一愣，這種時候當然是客套的稱讚對方更美一些，可不知爲什麼，她總覺得，這個問題有些不好回答。
若說姬雪薇好看，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不如自己。
若是如實回答，又有自誇之嫌。
顧明鸞心裏惱怒的很，怎麼會有這種不識時務的客人。
見顧明鸞不吭聲，姬雪薇玩笑的擺擺手，“瞧瞧，我只是跟你說個玩笑話，你竟然真想上了。”
姬雪薇對着身側的元霜夫人介紹，“這位就是顧阿蠻一母同胞的妹妹，是個伶俐漂亮的，我大皇兄很是喜歡，或許日後也有可能成爲我的皇嫂呢。”
姬雪薇的聲音並不大，可是離得近的幾家夫人全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大皇子的妃位不少人可是惦記已久，雖然以前隱隱聽說過顧府五小姐和大皇子之間的隱隱風雨，可現在可是被人落實。
落實這人還是大帝姬。
這跟板上釘釘有何不一樣？
元霜夫人確實，看着眼前大顧明鸞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進去吧。”
周氏揚着笑臉迎着人進去，姬雪薇頭上垂落的芙蓉流蘇在陽光下燁燁生輝，那光亮刺痛了顧明鸞的眼。
她竟然被元霜夫人嫌棄了？
就在僅僅見過一面之後。
細想剛纔發生的短短一瞬，顧明鸞想不出姬雪薇是如何做到的，但有一點她明白的很，一定是姬雪薇從中作梗。
周氏百忙之中抽空回頭，呼喚顧明鸞的名字，顧明鸞收斂臉上的神色，擡步跟上。
“元霜夫人竟然前來赴宴，實在是我顧府之幸。”
顧老夫人在顧阿蠻的攙扶下從內堂走出來。
顧阿蠻是不願意過來的，可有些事逃避不了。
過去的已經過去。
如今柳宣芝過的好好的，她跟元霜夫人也就只有一面之緣。
現在的她們毫無衝突。
至少——現在是。
“平常心，平常心……”顧阿蠻在心裏，一直默默給自己洗腦。
效果頗見成效，哪怕有絲絲情緒泄露，離她最近的顧老夫人還以爲是她緊張，甚至還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
顧老夫人年紀已經大了，她的手上已經開始附着老人上了年歲以後，皮膚上生出的斑點，她手背上的皮膚特別的薄，這讓依附着骨骼的血管顯得格外的突出。
可是那隻竭力安慰自己的手心，卻依舊帶着熟悉熨帖的溫度。
顧阿蠻看的心酸，她的祖母是真的老了。
她擡頭勉強一笑，可這笑只是一瞬，顧阿蠻察覺到了不對勁。
原本主人出門迎客是常事，可是她卻明顯的感覺到自家祖母在見到元霜夫人時，明顯的呆愣了一下。
就連那隻安撫自己的手掌，都明顯的收緊了許多。
不僅是她。
顧阿蠻朝着對面看去，哪怕元霜夫人掩飾的足夠好，可是那震驚的目光卻騙不了人。
祖母跟元霜夫人認識？
這個認知簡直顛覆了顧阿蠻所有的想象。
這兩人本來是該風馬牛不相及的存在，怎麼可能會認識？
如果她們兩個認識……
那她上輩子被關在柳府時，祖母是不是也知道……
接下得宴會似乎已經不重要，顧阿蠻看着近在咫尺的祖母，會是她想的那樣嗎？
當年祖母明明跟元霜夫人認識，明明她可以替自己出頭，讓自己避免那樣的下場，可爲什麼……她從來沒有等到過祖母的消息？
千積萬累的沙堡，看似牢不可摧，可只要一個帶着真相的浪花打過來，就房斷梁毀毀於一旦。
“阿蠻，你怎麼了？”
察覺到顧阿蠻神色不對，顧老夫人及時出聲，正好夏椿接了底下送上來的銀耳甜茶，察覺主子出神，連忙趁着放茶的功夫拽了拽顧阿蠻的衣袖。
顧阿蠻這纔回神。
她拿着甜茶輕輕的吹了吹，抿了一口後，這才笑着擡頭，“出門前着急忘了喫東西，這會看見甜茶，才曉得肚子餓。”
“祖母那裏可有好喫的點心，若是有有不要吝嗇給我多端幾塊過來。”
顧老夫人瞧她沒事，這纔跟着笑起，“你個皮猴，倒是膽敢消遣起你祖母來。”
話纔剛落，底下就有人送了各色的點心上來，顧阿蠻匆匆一瞥，就在這裏面發現了好幾種自己平時喜歡的點心口味。
不由得心裏一暖，“這天底下，果然還是祖母最疼我。”
“伯母快看，是雲石糕。”
姬雪薇指着盤子裏一塊點心，開心的不得了，“這點心，母妃以前給我做過，聽說以前是特供皇宮裏的呢，只是不知道爲什麼現在宮裏喫不到了。”
這雲石糕倒是的點心不一樣，別人都是把餡兒藏在裏邊，他偏偏不一樣，一道酥皮一道餡，餡料呈現出雨花石般好看的紋路，不僅口味獨特，就連這造型也十分賞心悅目。
就是速來不碰這些的元霜夫人，也拿起一塊咬了一口。
顧老夫人和顏悅色的看向姬雪薇，“剛纔聽聞有夫人稱呼貴人帝姬，老婦從偏遠地區而來，對京中不甚熟悉，敢問帝姬母妃是哪位娘娘？”
周氏在旁回到，“這位帝姬的母妃正是剛剛歸京的如夫人。”
“什麼……”
顧老夫人瞳孔一震，纔剛拿起的點心“哐”的跌回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