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芸芸也跟着掉眼淚。
陸耀光臉色發青，胡茬子經過一夜都冒了出來，神色很狼狽，看着完全就是一副擔心父親、精神備受折騰的樣子。
三個人都顯得格外悲傷，一副爲老人擔憂，爲老人哀傷的樣子。
等看望過老人，陸耀光叫住大女兒。
“染染，你要不晚上還是回去休息吧？”他道：“醫院這邊爺爺的狀況有任何問題，檢測儀器都會直接通知夜班醫生，發出警報，其實你不用一直待在醫院的。”
陸染染其實也知道，就算她不守在這裏，連接在爺爺身上的那些貼片連線，也會及時把爺爺的情況報告給醫生那邊。
“可醫生說，爺爺就這幾天有可能甦醒。”
她搖搖頭，低頭看着地面，拒絕了父親的提議。
“爸，就這幾天，我晚上還是守在這裏吧，我想在爺爺甦醒的時候陪着他。”
她看向地面時，錯過了陸耀光聽到“甦醒”兩個字時，眼底倏然出現的一抹慌張。
陸耀光乾咳了一聲，似乎想到了什麼，沒再勉強。
“那好吧，你這幾天就守着爺爺，但是如果爺爺沒有醒過來，你就回家去休息，放學了再來看爺爺吧。”
陸染染沒有出聲。
她不想做這種假設。
她希望爺爺能在醫生說的時間內順利醒來。
看望過老人後，陸耀光一行人離開，陸染染依舊留下來陪牀。
傍晚的時候，南司瑾讓人送了晚餐過來，十分營養豐盛，口味又清淡，適合她現在果腹。
這次陸染染不用任何人勸說，就好好吃了下去。
在爺爺病牀邊守着，第二天卻又在小牀上醒來。
陸染染問過來送早餐的保鏢，昨晚南司瑾在South工作到很晚，但還是來了，接替她守在老人病牀前。
陸染染心底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但現在她精力都全部放在期待爺爺甦醒上，那種感覺很快被醫生來檢查爺爺狀態轉移了注意力。
接連幾天，有時候南司瑾會來得早一些，有時候會晚一點。
但晚餐一定會送到，他也一定會來。
和之前不同的是，南司瑾來的時候，不再帶電腦，而是翻閱和處理更加安靜的文件。
外間敲擊鍵盤的聲音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偶爾翻閱紙張發出的極其細微的摩擦聲。
醫生說的時間過去，奇蹟並沒有出現。
陸染染滿懷了這麼多天的希望，完全落空。
“陸老先生今後大概率就會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
醫生推了推眼鏡，遺憾地宣佈。
“你們要有個心理準備。”
陸耀光暗自鬆了口氣。
陸染染卻愣了神。
“染染，你今晚就回去休息吧。”陸耀光跟她道：“爺爺……已經這樣了，你不能影響自己的身體啊。”
陸染染沉默地點點頭，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半夜，她躲在被子裏，淚水浸溼被角。
她沒注意到，身旁看似早就睡着的男人，已經睜開眼睛。
眼底，是對她的心疼。
半夜，南司瑾輕輕掀開被子起牀，開門去了書房，直到更晚的時候，才重新回到臥室。
第二天清早，陸染染揉揉惺忪的眼睛，就聽到手機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她半眯着眼睛拿過手機一看，是一條軟件的新聞推送。
等看清標題的一瞬間，她驀地瞪大眼睛，整個人似乎都清醒不少。
洗漱過後，坐在餐廳時，陸染染的精神似乎好多了。
她看上去，好像已經從昨天的打擊中恢復了些，重新變得積極起來。
只是整個早餐過程，她難得一直在刷手機。
南司瑾瞥了她好幾眼，終於開口道：“在看什麼？”
陸染染想了想，把手機遞給他看：“我早上收到了條新聞，講的是一個沉睡十年的植物人，在家人不離不棄地照顧中，居然醒過來的事。”
南司瑾接過手機，一邊滑動界面查看，一邊似乎隨口問：“這樣的例子，是個例吧？一般來說，醫院的判斷不會出錯。”
“沒有啊，我在那條新聞下面，還看到好多這樣的例子！”
陸染染立刻反駁，她早上從那條新聞看到現在這條新聞，同樣的事件，已經有很多報道了。
絕不是個例，而是有不小的概率！
男人看似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的手機屏幕，脣角卻不怎麼明顯地勾了勾，隨後那抹弧度消失，隱藏起來。
“好吧，那恭喜你。”南司瑾將手機還給她：“看來你的爺爺，還有可能成爲這些特例中的一員。”
陸染染翹起脣角，一雙圓眼亮晶晶的。
“一定的！”
她爺爺那個老頭子，脾氣那麼倔，肯定不甘自己後半生就那麼安安分分地躺着的！
“你的牛奶。”
英俊的男人低頭去切自己餐盤裏的食物，輕聲提醒。
陸染染疑惑：“什麼？”
“再光玩手機不喝，該涼了。”他擡眼，一雙紫眸攝人心魂的好看，“早上喫涼的東西，對胃不好。”
陸染染乖乖喝完了牛奶，喫完了早餐，精神奕奕地去學校了。
南司瑾坐上車，駕駛座的凌宇如往常一樣跟他報告一些之前安排下來的事務完成情況。
“對了，您凌晨臨時要求推送的那些新聞，也已經讓網站編輯連夜加班，收集整理了全網所有相關信息，編輯推送了。”
男人腦海裏浮現出女孩早上重新元氣滿滿的模樣，低頭看文件的時候比往常多誇讚了一聲。
“嗯，做得非常好。”
凌宇報告完，卻似乎有什麼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
南司瑾看也不看，淡淡問道：“想說什麼？”
凌宇遲疑了下，還是說了：“總裁，您這個要求……不會是和少夫人有關吧？”
他如果沒記錯，少夫人的爺爺似乎最近出了事，也可能成爲植物人。
然後總裁凌晨的時候突然吩咐下來，要求App推送植物人甦醒此類的新聞……
這怎麼想，都會覺得有些關係吧？
南司瑾翻開下一頁文件，不鹹不淡地答了聲：“嗯。”
凌宇臉上的疑惑又重了幾分。
見自家總裁併沒有讓他閉嘴的意思，凌宇索性大着膽子繼續打探。
“總裁，您對少夫人……不會是……真的吧？”
總裁結婚以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
畢竟以他眼中總裁的形象，怎麼可能……喜歡上誰？
他以爲只是因爲一些不得不的原因，總裁才結的婚。
南司瑾終於停下翻看文件的動作，以一種“你現在才反應過來啊”的眼神，盯着忠心耿耿但對有些事情，非常缺少敏銳度的下屬。
“不然呢？”
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難道是閒的麼？
凌宇整個一瞳孔地震。
他的世界觀受到了嚴重的衝擊。
他家總裁居然會愛上誰？！
這對他而言，簡直是……山崩地裂、天塌地陷、彗星撞地球了！
接連幾天，陸染染上完課，都按時去醫院看望爺爺，跟他說說話，聊聊自己的事，陪上好一會兒，纔會離開。
這天陸染染剛離開醫院不久，忽然想起給爺爺展示的成績單忘在病房了，就又返回去取。
她沒想過病房裏會有人的情況，所以就直接推門進去，就往裏間走，卻把裏面一個小護士給嚇了一跳。
“當……”地一聲，什麼東西掉在地上，一下碎了。
陸染染低頭看去，看到一個針劑瓶掉在地上，砸碎了，裏面的液體淌了出來。
“啊，不好意思！”
她連忙道歉，下意識彎身想要幫忙收拾。
小護士卻很緊張似的，趕緊搶先一步蹲下，直接就去拿碎片。
“不不，您待着，我來處理就行！”
護士的聲音都有些發尖。
陸染染想起藥劑碎片這種東西似乎確實不適合她來處理，畢竟是醫用的，還是專業的人來處理合適。
她剛站起身，就聽到小護士倒抽了口涼氣。
陸染染看過去，發現小護士的手指被碎片扎破，手指上浸出一滴鮮豔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