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晚秋連着兩晚都賴在陸明初臥室。
陸明初見他睡得舒服也沒多說什麼,反正齊晚秋也住不了幾天。
等到看醫生這天,他們早上早早起來洗漱了一通,坐着地鐵去了醫院。
因爲怕醫生會讓體檢,連早飯也不敢喫。
忙乎了一上午,等到檢驗報告出來了,拿去給專家一看,人說看着是沒什麼大問題。但是不放心的話,建議留院觀察一週。
齊晚秋覺得沒必要,陸明初和林真一商量覺得還是應該注意點。
齊晚秋沒辦法,轉頭打了個電話,確定了請假時間。
“那我們現在就先把住院手續辦了,你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待會我回去拿過來就行。”陸明初拿着單子就準備去辦入院手續。
齊晚秋慢吞吞的跟在他後面,“師兄可以不住院觀察嗎?”
陸明初沒應他。
齊晚秋接着說,“反正就一禮拜,也就是每天檢查喫點藥,也沒別的什麼。但是我這真的不喜歡一個人住在醫院。”
“誰都不喜歡住醫院,我下了課就來陪你。”
“師兄,我的意思是,我們先辦住院手續,到時候我就每天過來做住院檢測,晚上我還住你家,行不?”
陸明初頓了一下,他在思考齊晚秋說的這種方法的可行性。
“你剛纔出去和林真打電話那陣,我問過醫生了,他說可以的。”
齊晚秋隱去了自己和醫生扯皮的功夫。
“這會不會違反醫院規定?”
“不會不會,有本人和家屬簽字就行。”
陸明初愣了一下,“家屬?”
他和齊晚秋認識這麼多年,從沒見他說過自己的家裏人。齊晚秋的家人也在S市嗎?
他有點驚訝。
齊晚秋卻不接着說話了。
但是專家也說了應該沒什麼問題,他們都鬆了一口氣。
“師兄,那晚上可以不跑步嗎?天天跑傷膝蓋的。”齊晚秋問道。
他覺得來師兄家住哪裏都好,就是師兄非要拉着他跑步這點令人受不了。
“我本來也不是天天跑步的,只是剛好你來了。”
“什麼意思?”
陸明初笑道,“反正你平時也不運動,這兩天就多動動吧。”
他們辦好手續,兩個人都餓得飢腸轆轆,“師兄,我們去喫點什麼吧。你下午有課嗎?”
“沒。先隨便喫點吧。你想喫什麼?”
“川菜吧。我們倆都愛喫。”齊晚秋已經掏出手機在看餐館了。
陸明初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讓齊晚秋先上車。
“醫生讓你這段時間喫清淡點。”陸明初說道,“師傅,去環城大廈。”
陸明初本來確實是只想喫個飯,但是想到齊晚秋還要待一禮拜,尋思着去給他買了套睡衣。大小夥子成天穿着背心短褲就往他被窩裏鑽是怎麼回事。
“幹嘛買睡衣?”齊晚秋這回喫完了午飯,還有些撐到了,正捧着肚子跟在後面。
“現在還沒入夏的,你先買一套。”陸明初知道齊晚秋不喜歡花裏胡哨的,徑直走過門頭一排五顏六色的睡衣。
“那好吧,剛好買一套放你這裏,以後來你家的時候可以穿。”齊晚秋沒陸明初這麼細緻,隨手指了一套看着順眼的衣服。“師兄,就這套吧。”
陸明初上手摸了摸衣服,感覺還比較舒服,“就這套吧,175的碼有嗎?”
“我要180的,師兄我長個了,現在176了。”
陸明初抿着嘴轉過身,“我都沒看出來,小秋居然又長高了1釐米。”
“我現在才25,個子沒準還能往上竄。”齊晚秋拎着睡衣袋子跟在後面。
“要不要置辦一身運動服,你穿我的會不會大了。”
“不大,我覺得正好。那套我穿着舒服。”
“那你走的時候你把那身帶走吧,我也不怎麼穿,運動服你也別買了,浪費。晚上我們喫早點,早點去跑步,昨晚跑完有點晚了,影響你睡覺。”
齊晚秋的腳步猛地一頓,“還跑?”
“嗯。”
“師兄,咱們休息一天吧。那身衣服大概還沒幹呢。明天,我們明天再跑!”
陸明初對着齊晚秋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晚上一到家,陸明初就先把運動服從烘乾機裏拿了出來,整整齊齊的疊在沙發上。
齊晚秋自告奮勇接了疊衣服的活,趁陸明初去臥室的功夫就扯過沙發毯蓋住那幾件運動服。然後才悠然自得的逗弄小黑,還給開了瓶魚罐頭。
“少喂點,它越來越圓了。”
“小黑怎麼長的,不僅圓圓的,還格外的短。誰家的都沒有它看上去蠢。”
“你別這樣說它,它會記仇的。今年的疫苗可還沒打,到時候給你來一口,你就知道什麼叫後悔了。”
“蠢就算了,脾氣還這麼大?這貓屬林真的吧?”
陸明初沒搭理他,反正在他看來,齊晚秋和林真都一個樣,臭脾氣。
喫過晚飯後,陸明初臨時有點事,要去一趟容老家。齊晚秋洗着碗筷的時候得知這個消息,臉上的喜悅幾乎控制不住,他哼着歌擦着玻璃,只覺得晚上逃過一劫。
八點不到的時候,他剛準備抱着乾淨衣服準備進浴室。陸明初一個視頻電話就殺了過來。“師兄?”齊晚秋有些疑惑。
視頻那頭,陸明初看着齊晚秋身上還穿着白天出門的衣服,眼裏露出清澈的笑意,“差點忘記了,幸好你還沒洗漱,換運動服下樓去運動吧。”
齊晚秋眉頭一皺就要撒嬌耍賴。
“你的健康很重要,小秋。
陸明初寥寥幾個字,齊晚秋心裏的草稿就都嚥了回去。
他當然知道,師兄是爲了他好。
“嗯,我知道了。那我去換衣服了。”
“跑不動的話不要勉強,慢跑就行,累了的話就走走,注意彆着涼。”
陸明初那邊大概是有什麼急事,有些着急的掛斷了電話。
齊晚秋乖乖的放下了手裏的衣物,換成運動服。他這個師兄,只要把人放在心上,就會細節的要命。着急的時候也不會忘記監督自己運動。
齊晚秋並不因爲陸明初的管教而感到厭惡。他師兄對一個人好的時候,是溫潤的春風,是夏日的溪流,你只會覺得舒適與熨帖。
他深知,在這個世界上,能被一個人這樣毫無理由的關心和照顧是一件多麼難得的事情。他從小到大擁有的都不多,所以有了一點之後就格外的珍惜。
他會因爲自己不願意去跑步而對着陸明初撒嬌,卻不會拒絕陸明初的好意。陸明初在的時候,他或許還會試着逃避運動,但是陸明初不在,他只會乖乖的去跑步。
就像陸明初給他買了山地車,要求他一週保持適當的運動量,他其實都有乖乖在做,只是不說而已。他換好運動服,帶上耳機,開啓了計時功能。
出門的時候他特意沒關燈,他不知道陸明初什麼時候回來。
但是他了解自己的師兄,他知道陸明初喜歡陪伴,喜歡這世間的小小溫馨。
如果他回來,看到屋子裏的燈亮着,一定會高興的。
陸明初不在的時候,齊晚秋跑的很認真,不偷懶不變速。健康是自己的,有人監督的時候可以撒嬌可以耍賴,沒人的時候那些不必要的情緒可以收起來。
他按照每公里六分半的速度繞着小區跑了半小時。
他不知道,有人看到他的背景呆愣了好一會。
“走吧。”
“好。”司機一路都很安靜,只有在聽到指令時纔會做出反應。
那個人不是陸明初,雖然是一樣顏色一樣款式的衣服,可是陸明初的背影不是這樣的,他的頭髮永遠剪到耳根,他的肩膀削瘦卻有力,或許穿着衣服看不出來,但是晏白知道那被衣服包裹着的身體上,分明有着經常運動的痕跡。
陸明初跑步的時候,速度會慢些,卻更均勻。
他這段時間因公去了另一座城市,晚上剛回來。他很累,但是他還是抱着或許會看到陸明初的想法讓司機繞路經過這裏。
一開始看到那個背影的時候他確實走了神,但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那不是陸明初。
他在樓下靜坐了片刻,看着801室的燈光。
現在,那盞燈不是爲他而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