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撐住了近處的牀沿,沒讓自己趴到地上。
順着牀沿,摸到裏面桌上的手機。
屏幕還亮着,上面明晃晃地顯着三個字:燕雲閒。
手指莫名抖了一下,呼吸都急促了。
按着牀沿坐下,重新開了手機屏,又把手心在衣服上摸了一把。
裏面都是汗。
這才點開號碼,回拔。
“嘀……嘀……”
悠長的機械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卻如鼓聲,一下一下敲着我的耳膜。
再次擦了一把手心,不知道爲什麼,就很緊張,就一直出汗。
“喂!”
電話那頭響起輕音,好像來自遙遠的天際。
但,是熟悉的。
我萬千話語,急涌入喉,卻在出口前,突然卡住。
話不知道從何說起,眼眶一陣陣地發熱,鼻子還酸,喉嚨裏堵的話成了棉花團,塞的我發哽。
“喂?阿煜?”那頭聲音再次傳來,帶着些微疑問。
我把手機緊緊按到耳朵上,“噯,我是,燕……燕先生嗎?”
溫軟的聲音頓了一下,“……怎麼、又叫這個了?”
帶着些微的小情緒,語氣輕輕的,說話的時候好像有羽毛從空中飛過,不小心撓了我的臉。
也撓了心尖。
就、癢癢的。
“閒哥,阿閒。”我也輕輕音兒,怕把羽毛吹跑了,但心情卻瞬間鬆了下來。
燕雲閒輕笑,“嗯,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說完這句,兩人都靜了。
我腦子裏亂糟糟的,有很多話想問他,想跟他說,可是總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
他呢?
我也不知道,爲啥不說話。
但是我知道,他肯定在電話那頭,也像我一樣,靜靜拿着手機。
許久,也或者只是片刻。
燕雲閒才又開口,聲音比之前還要輕:“我聽張忱說了桃園的事,你好好訓練,過了年,我去看你。”
我的淚腺突然就壞了,有水從裏面涌出來,完全不經過我的同意,肆意的流。
我拿手使勁抹,總也抹不乾淨。
聲音哽的像被誰掐了脖子:“好。”
說完,又趕緊補充:“我挺好的,你也好好養傷……”
那頭默了一會兒:“我沒事,你別擔心。”
好像還有許多話沒說,又好像我們剛剛已經說遍千言萬語,世間所有。
電話掛的時候,我心裏冒出莫名其妙的滿足。
很快,又後悔不已。
林煜秋啊,你真的是豬頭,剛纔說漏嘴了呀。
方師父瞞你,張忱瞞你,怎麼你一到燕雲閒這兒,開口就是問他的傷。
這不把他們前面撒的謊都掀了嗎?
好在好在,他現在沒事了,聽聲音好像還挺開心,就是音兒很輕,感覺像隔着很遠的距離在說話。
但無論如何,在新年的第一天,能接到燕雲閒的電話,對我來說,已經是現在最幸福的事了。
我美的冒泡。
哪兒也不去了,就躺在牀上哼歌。
調跑不跑,詞歪不歪,咱也管不着,嗨起來。
晚上山下鞭炮聲不絕,煙花在夜空裏炸成又大又美麗的花朵。
劉叔不知又做了什麼好喫的,我在後院都聞到了香味。
因爲外婆去世的緣固,我們沒有張貼春聯,也沒有掛紅燈籠。
任何喜氣的東西都沒弄。
即便如此,亦然能感覺到新年伊始,喜氣洋洋。
我打電話去前院,讓劉嬸送了果子點心來,自己拿了香,去外婆的墳前上過。
之後,又往東屋去。
祖師爺在那兒呢。
他們不仁,我不能不義,再怎麼說,外婆也拜了他們那麼多年,我敬他們一柱香,可都是爲了外婆。
方希明還躺在牀上。
看到我進屋,眼皮一耷,裝睡。
我也沒說話,跳到供桌前,先把一疊三個空盤擺上去,然後再把塑料袋裏裝的水果,點心,也一樣樣擺上去。
之後,開始點香。
打火機跳出明亮的火苗,燒到香頭上。
被點燃的檀香,立時冒出濃煙。
但只是冒煙,冒到打火機都燙手了,我手一鬆,香頭自然熄滅。
沒點着。
我可去你的吧!
越來越過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