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營地那裏沒看到你，就猜你是來這裏了。”顧言風走到慕晴也身側，輕聲說着。
慕晴也扭頭看了他一下，“你說，他們會不會怪我？”
慕晴也已經在這裏站了許久，腦海裏一直重複地回放着當日她堅持要把染病而亡的人集中火化時，那些村民罵她的話。
“你這個女人這麼毒，我們的親人，我們帶回去安葬不行嗎？你會不得好死。”
“你是妖女！才這麼狠要放火燒屍！”
“你不怕他們半夜來找你嗎？”
還有更多的，是哭喊聲，撕心裂肺的那種。
如今想來，慕晴也還是覺得心頭像壓着幾塊大石那般，喘不過氣來。
“不會。”顧言風很肯定地說道，“是你救了大家，你看村民現在都一直在謝你呢，謝謝你救了他們。”
慕晴也看向那塊已經被烈火燻黑的土地，那裏埋葬了太多生命，多到她不敢去看統計的數據。
“我終究也沒救回他們。不止村民，還有城裏拉過來的那些人。”慕晴也聲音很低很低，“城裏那些人，是因爲我的疏忽才造成的。”
“小玖，你不該這麼想的。”顧言風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要這麼說，如果不是你先發現，還果斷地把患者進行了隔離的話，可能被傳染的人就不止是京都了，整個天元可能都要經歷一場浩劫。”
他頓了下來，看下她，“所以，你並沒有做錯什麼，相反的，你是天元的救星。”
慕晴也轉頭和他對視了一眼，苦笑，“謝謝你，言風。”
“你找我是有事麼？”兩人靜靜地站了一會，慕晴也纔想起來問。
“嗯，你說的環境消毒一事。”
“怎麼了嗎？”慕晴也之前的確吩咐了這事，連需要的艾葉、白芷、羌活、石菖蒲等藥材她都早讓韓叔大量的備下了。
就是因爲想過這裏沒有消毒水之類的，只能用燻蒸的方法。
“周邊幾個村莊都已經按你說的方法安排了燻蒸，明天可以讓村民陸續回去了。就是城裏現在反而不好弄。”顧言風說着看向慕晴也。
“城裏怎麼了？”慕晴也不解，城裏不是有楚煜在麼。
顧言風遲疑了一下，“昨日把藥分發下去了後，患者都逐漸好轉了。然後早上宮裏派人來接手了，現在我們沒辦法插手了。”
“宮裏？”慕晴也眼一眯，“王爺呢？”
“他，被招進宮了。”顧言風說着，注意着她的臉色。
慕晴也聞言怔了一下，垂眸思考了一下，“我進城看看去吧。”
顧言風頷首，“好。那我便留在這裏處理後面的事了。”
“好，辛苦言風了。”慕晴也說完就略顯匆忙地走了。
城門口守衛已經被換了一撥。
慕晴也剛進城門就留意了下，一個也不認識，穿的也不是楚煜軍營士兵的衣服，她原本想走上去詢問的腳步頓了頓，目不斜視地朝前走去。
尋了一個拐角處，她站在那裏觀察了一下四周，街頭也就三三兩兩的人，馬路兩旁的店鋪依舊大門緊閉，鮮有開門的。
倒是每隔一段路就有一些衙役推着車在派發什麼東西。
慕晴也剛準備走出去，就看遠處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連忙後退一下，轉頭往巷子內走去。
慕清風？
來接手的人是他？
“王妃。”
慕晴也正兀自思考着，冷月突然出現了，低低喊了她一聲。
慕晴也左右看了看，才走過去，“你怎麼在這裏？發生什麼事了？王爺呢？”
“王妃，王爺交代屬下在城門這邊等着王妃。”冷月說完看了四周一眼，“咱們先回王府再說。”
慕晴也點點頭，這裏確實不是說話的地，她會醫術的事情更不能讓慕府的人知道。
包括慕清風。
“王妃，王爺讓您這幾天不要出去，治疫一事和您沒關係。”一進王府，冷月連忙彙報。
慕晴也一聽這話，就知道楚煜的意思了。
上頭等到疫情收尾了才突然派人接手，街頭派發東西這些舉動，只怕也是爲了收買民心，楚煜這話是讓她自保。
“怎麼突然召王爺進宮了？”慕晴也覺得楚煜不會不懂這個節點召見的含義。
“擅自帶兵進城。”冷月簡短一句話解釋。
慕晴也一驚。
這事可大可小，端看話怎麼說了。
“好，我明白了。”慕晴也頷首，“王爺還有交代什麼嗎？”
冷月搖頭，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負責守城的葉將軍被以私自帶兵進城爲由扣押走了，他還來不及報告王爺，王爺就到了。
王爺是因爲葉將軍被扣押纔會入宮的，當時的情況，根本來不及交代更多。
慕晴也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楚煜這個關頭以這麼個理由被召進宮，冷月肯定有一堆事要忙的。
慕晴也起身回南院收拾。
靈兒一進她回來，激動地蹦了出來，“小姐，可算回來了，奴婢擔心死了。”
慕晴也看着蹦跳的丫頭，沉悶了一天的心裏倒是輕鬆了些。
“小姐我好着呢，小靈兒對你家小姐的醫術這麼沒信心嗎？”慕晴也故意逗她。
靈兒的眼眶突然就紅了，“小姐，奴婢聽說了，外頭死了好多人。你走了後，榮管家就下令不讓大家出府了。奴婢可擔心死了。”
慕晴也心裏暖暖地，被人關心惦記着的感覺，真好。
兩人嘮叨了一陣後，慕晴也才換了一身裝扮出來。
“榮叔，這封信麻煩您安排個可靠的人，悄悄送到南門城外的營帳區，交給顧大夫。”
她這一進城就沒回去，怕是韓叔也會擔心，她思索了一番，還是把後面要做的善後工作都給交代了一下，順便報給平安纔行。
榮管家結果慕晴也遞過來的信，應了聲好，就要走。
“榮叔。”慕晴也又叫住了他。
“王妃還有什麼要吩咐的？”榮叔問。
“王爺回來前，王府閉門謝客。”慕晴也沉吟了下，“還有，王爺一回來，差人到南院報一聲。”
她總覺得不安，就怕宮裏那位會趁此機會對晟王府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