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柏母親原本就是個美人，此時端莊溫柔地坐在林晚家的沙發上，對她和善地招手。
這副場景換任何一個人都會喜笑顏開地上前，和大美人閒話家常。
但林晚卻感覺頭皮發麻，彷彿面前就是一張逃不開的天羅地網，框住她無處可逃。
她像是電影裏的慢動作那樣，拖長了腳步緩慢地挪到沙發邊。
不過還是沒有那麼親密地坐在宋母身邊，而是在側方的單人沙發坐下，和她隔着兩三個人的位置。
剛剛坐下就瞥見她面前的桌上連個茶杯都沒放，十分肯定蘭瑩和劉姨連來招呼一下都沒來。
對和善的蘭瑩來說，這差不多已經算是十分不喜歡這個人的表現了吧。
林晚彎起嘴角笑了笑，又站起身，對宋母說道。
“伯母，我去給您倒杯茶！”
就這樣又拖過了幾分鐘。
但不管她如何抗拒和掙扎，該來的總是要來。
等她再次坐在單人沙發上之後，宋母便開口道，“你很怕我？”
“...沒有。”
“那就是和蘭瑩一樣，不怎麼待見我？”
林晚吃了一驚，急忙否認。
“絕對沒有！”
頓了頓，又幫蘭瑩解釋了一句，“瑩姐應該是太忙了，宋元默很早就出門了，她一個人照顧孩子有很多事要做...”
但是不管怎麼說都不可能忙到連打個招呼的時間都沒有。
宋母淺淺地笑了笑，說道，“我知道她不喜歡我，你不用替她解釋這麼多。”
林晚打量了幾眼宋母臉上的神色，發現她似乎十分坦然，表情都沒變過。
懸在半空的心臟頓時又放回去了一些。
撓了撓頭，斟酌着說道。
“她沒跟我說過以前的事，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宋母卻直接了當地否認。
“不是誤會，她的確應該恨我。”
林晚愣了愣。
“光說我也不準確，她應該是恨宋家所有人。”
宋母像是沒看清她的臉色一般，自顧自繼續往下。
嘆息道，“說實話，看到她和元默還能在一起，我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也許對她來說，愛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真的是沒辦法擺脫的宿命。”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她的坦誠，林晚膽子忽然大了一點。
輕聲追問道，“那天您和宋元默前後腳來的A市，他是不放心才追着來的嗎？”
其實這樣的問題已經有些不太禮貌了，好像在說宋母會對蘭瑩心懷不軌似的，但林晚實在很想知道宋家對蘭瑩母子的態度到底如何，宋元默那天對此隻字不提，所以她只好直接問另外一個當事人。
宋母挑眉看她，像是沒想到她會當着她的面問出這樣的問題。
林晚也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一點點的過分，不由自主替自己辯解道。
“我知道他們分開肯定有你們的關係，所以纔會這樣問。”
宋母道，“的確有關係，不過做出選擇的人是元默。”
接着又問，“你好像對她的事很感興趣？”
林晚點點頭，大方承認道，“我怕宋元默現在只是讓她白高興一場，如果兩個人最終還是不能在一起，還不如早點開始做打算的好。”
“你擔心宋家容不下她？”
“以前不就容不下嗎，不然她也不會帶着樂樂來A市，一個人辛苦地撫養他。”
宋母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垂下眸沉默了片刻。
最後嘆息道，“他們都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不會那麼輕易聽家裏的安排。對了，她那個孩子還是宋家小輩裏的長子，就算我和他爸不喜歡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所以你大可不必替她操心。”
林晚聽得懵懵懂懂，但是又能感覺得出來宋母說這些話時候淡淡的無奈。
也許真的像她所說那樣，宋元默現在已經能有自己做主的權利了？
她腦子裏的念頭還沒轉完一圈，耳邊又想起了宋母的聲音。
“與其替他們擔心，還不如擔心擔心你們自己。”
林晚不解，“什麼？”
“你和元柏的事，比他們的處境更難。”
宋母緩緩道，“別說他父親早就答應了朋友要兩家聯姻，就連我，哪怕他一直在求我，我也不想贊同你們在一起。”
林晚嘴脣蠕動，卻不知道要接什麼話纔好。
總不能問她因爲什麼，自己哪裏做得讓她不滿意吧？
好在宋母頓了頓就繼續說道，“撇開家世和婚史這些東西不談，元柏他說他喜歡你，這輩子非你不可，但你能給他同樣的迴應嗎？”
她一直溫柔優雅的雙眸忽然變得銳利起來，直直地看向林晚的雙眼。
像是要看進她心裏，把她的想法都看個清楚。
林晚本可以理直氣壯地回一聲，“是。”
根本不用有什麼負擔，因爲這是早就和宋元柏商量好的，她只需要按劇本演出角色，讓宋母相信他們的感情就可以了。
但對上林母視線的那一刻，她只覺得尷尬和內疚，所有的謊言都梗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陸子池說宋家人最看重家世，子女的婚姻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場交易。
蘭瑩說他們狡詐危險，最好是一輩子不要和他們打交道。
可林晚覺得這時候同自己說話的宋母和天下所有關心自己兒子幸福的母親沒有什麼區別。
她就是在擔心林晚沒辦法給宋元柏帶去幸福而已。
而且她的直覺準得可怕。
林晚覺得自己的演技真的爛到家了，想了又想，才找到依據合適的說辭。
“比起娶他不喜歡的人，他肯定覺得和我在一起更幸福。”
宋母早已經是經歷了多少事情的人，自然聽得出來她的迴避。
不過她想了想，沒有選擇逼問，而是順着她的話問道。
“你知道我們要他娶的人是誰嗎？”
林晚點頭，“以前見過幾次。”
宋母繼續道，“佳琪她是個好姑娘，又和我們元柏門當戶對，他們從小的成長環境是相似的，交往的圈子也是重合的。喜歡這種感情會隨着時間消逝，但興趣愛好和眼界這些東西刻在骨子裏的東西，是不會變的。”
她頓了頓，問道，“就算這樣，你還是覺得你們能一輩子在一起？”
和常年用語言羞辱她配不上陸子池的張蘭相比，宋母的話充滿了溫和的智慧。
不過換湯不換藥，依然還是勸她不要纏着宋元柏罷了。
林晚特別好奇地問道。
“您真的覺得兩個人過得幸不幸福是看那些東西的嗎？但我覺得他如果看中的是那些，不管有沒有我，他都會選擇聽你們的安排。既然他不願意，就說明那不能讓他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