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張蘭每次嫌棄地朝林晚發火時，她都很想問這個問題。
家世樣貌這些東西，真的是決定一個人配不配的上另一個人的主要因素嗎？
但她怕張蘭譏諷她就算不談這些東西，她依然得不到陸子池的喜歡，所以一直都沒問出口過。
面對宋母就沒有這樣的壓力，她很自然地問出深藏了很久的問題。
宋母沒有拒絕回答，反而有些高深地說道。
“幸福是個動詞，人的想法是會隨着時間的變化產生變化的，誰也說不準這一秒鐘的幸福能持續多久，你又怎麼肯定你覺得不重要的那些東西就不會給他帶來幸福的感覺呢？門當戶對這個詞自古流傳至今，恰好說明它是有一定道理的。”
她說到這裏，突然頓了頓。
意味深長地繼續道，“這一點林小姐應該也深有體會纔對，不然也不會和陸總離婚了。”
林晚很想解釋說她和陸子池離婚的原因是他當時還愛着別人，和門當戶對似乎沒有多大的聯繫。
但她還沒開口，宋母又換了個話題問她道。
“元柏他跟你求婚了？”
林晚愣了愣。
想起宋元柏臨走前說的那番話，不太情願但還是不說話默認了。
宋母繼續問道，“所以你準備好拋下這裏的一切，和他一起回C市了嗎？”
林晚剛剛回神的腦子，頓時又像12月寒風裏的小河被凍結成冰。
回憶起自己對宋元柏的承諾，硬着頭皮道。
“我們還沒商量那麼詳細的細節。”
原本還想加一句“也沒有接受他的求婚”，反應宋元柏那邊也是同意她這麼說的。
但宋母臉上的神色太過於嚴肅，她覺得如果自己真這麼說了，後面應該就不用再演下去了，她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倆在一起的。
因爲看出了林晚並沒有她兒子那麼一頭熱，覺得她給不了他想要的那種感情。
“如果你連一點小小的妥協都不願意做的話，你倆真的不太合適。”
她緩緩下結論道，“他不可能一輩子呆在A市，總是要回家去的。”
林晚原本只是在努力演戲，聽到這幾句話卻被氣笑了。
她扯了下嘴角，只是怎麼看上去都不像是在笑。
“我不覺得放棄一切背井離鄉是‘小小的妥協’。”
不管坐在這裏的人是誰，哪怕真的和宋元柏心心相印非君不可，都不可能像宋母說的那樣輕描淡寫放棄代表自己前半生所生活的城市。
宋母笑了笑，說道，“可他爲了你都已經準備放棄長久的堅持回C市了。”
林晚不解，“什麼？”
“他跟我們說，只要我們願意接納你，他就乖乖回去繼承家業，這裏的一切他都不要了。你應該知道這對他意味着什麼吧？”
正是因爲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才更加難以接受。
半晌，她喃喃道，“他跟我說過想要賣掉診所......我當時以爲他是真的想回去。”
“從他成年開始就迫不及待離開那個家，跑得遠遠的，任由我和他爸磨破了嘴皮都不願回去，又怎麼會突然改變主意。而且比起做生意，他的心思一直在學醫上面，這些你應該都知道的啊。”
是啊，只是並沒有聯想那麼多。
林晚歉疚地想，和宋元柏對她的關照比起來，她對宋元柏的關心程度實在像是在原點徘徊的淡漠。
宋母光看林晚的表情就能大概明白她在想些什麼，頓時更加失望了。
原本什麼都不想再說，但越想越替兒子感到不值得。
最後還是開口道，“雖然從來沒有完全斷過聯繫，但他從大學開始就沒陪在我身邊，你不知道我爲了說服他回去想過多少的辦法！他跟我說打算回家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所以就算後來找人調查了你的情況，知道你以前那些事之後也沒有輕易回絕。不，我本來是想妥協的，只要他以後能離我近一點，日子過得舒心，我會站在他這邊，就算悔婚得罪薛家，後果我也會幫他扛着。”
她停了停才道，“你跟他回去那段時間，我和他爸好幾次想去找你談談都被他攔了下來。他說以後日子還長，不想我們太急切嚇到你。我當時也信了，安心在家等着他帶你上門，誰知道才幾天的功夫你又把他拐回了A市，而且還成功讓他改了口。”
說到最後面的時候，她的語氣中已經染上了濃濃的不滿。
林晚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背後，宋元柏一個人默默做了那麼多的打算，甚至把他倆的未來都鋪好了。
可她註定什麼都不能給他，甚至還在考慮怎樣才能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因爲陸子池不願意看到他倆走得太近。
宋母盯着她的眼神並沒有透露出多少情緒，就是淡淡的。
但林晚莫名就是覺得她特別的失望，而且這種失望還不是她之前談到的那些事情造成的——
“哪怕這樣了，我還是在想如果他真的那麼愛你，我可以再試着和你相處看看，沒準可以說服你們回去。”
她果然繼續說道，“可惜千里迢迢跑來之後，我還是覺得佳琪那姑娘更適合元柏一些，至少她對元柏是一心一意的。”
林晚一時語塞。
“伯母......”
人都說母親對自己孩子的事情天生就比較敏銳，宋母和宋元柏雖然常年相處的時間都很少，但這並不妨礙她對宋元柏的關心。
有那麼一瞬間，林晚想對她和盤托出。
她並不是把宋元柏婚姻當做交易的那種人，林晚覺得只要坦誠以對，她會理解宋元柏的心情。
但遲疑了兩秒鐘的時間裏，宋母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道，“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如果做不到像元柏對你那樣迴應他的感情的話，還是趁早離開他吧！還有，他雖然跟你求了婚，但這個我們是不認的，他和佳琪的婚約在先，那纔是正兒八經的訂婚。”
說完，也不顧林晚嗖一下站起來，語氣匆忙地解釋，“伯母，你聽我說...”
“我先回去了！”
她和林晚見面之後第一次表現得那麼強勢，不理她徑直離開。
走之前還留下一句。
“今晚我會跟他把話說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