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最終還是沒進屋，端正地坐在了陽臺唯一的椅子上。
因爲宋元默跟她講，“我跟你聊聊我弟弟小時候的事，想聽嗎？”
她還是挺好奇的......並非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就單純地對親近之人的過去充滿好奇而已。
這套房子面積不算小，陽臺自然也還算寬敞。
只是她最早搬進來的時候沒料到後續這個家會變得這麼熱鬧，所以只買了木製的一桌一椅擺在陽臺的角落裏，原本只是想在週末或者空餘時間能有個地方稍作休息，呼吸一下室外的新鮮空氣罷了。
桌椅也都不是豪華的款式，放了一段時間之後，人一坐上去它就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輕微聲響，就像是在抗議林晚把它扔在這裏風吹日曬似的。
不過這時候，林晚也沒有心情去注意椅子怎麼響。
她整個人微微往前傾，雙眼亮晶晶的，目光中充滿了好奇。
“你快跟我說說吧！”
宋元默沒想到自己隨便兩句話，勸還沒怎麼勸，人就已經上鉤了。
怔楞了片刻才笑着問道，“你想聽哪些？”
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他的事我基本都一清二楚，不過有些涉及到宋家以及他自己不能說的祕密，這些就算你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唯一的椅子讓她坐着，宋元默便靠在陽臺的欄杆旁，挺拔的身姿看上去就棵枝幹筆直的大樹，不動不搖矗立在山間。
他右手食指和中指間還夾着一根燃燒中的香菸，從和林晚交談開始就再被放到嘴邊過。
看來他之前說自己也不是特別常抽菸的話，並不是騙人的。
林晚明白宋家這種有名有利的大家族，每個人之間的利益算計盤根錯節，很多事都不方便給外人說。
她也不想知道。
想了想，開口問道，“他怎麼會一個人跑到A市來念大學？”
這個問題，剛認識宋元柏的時候她就很想問他。
A市的學校多如過江之鯽，但C市也並不缺能在全國排上名的好學校，以他的家世和能力肯定是想上哪個就上哪個，爲什麼非要獨自一人跑到A市來念最難的醫科。
她實在不解。
以前好像也當面問過他爲什麼，他是怎麼回答的來着......
好像是笑眯眯地說了一句，“喜歡這裏的氛圍。”
林晚一點也不相信，來之前他怎麼會知道A市是什麼氛圍？
不過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想跟自己提起自己的陳年舊事。
從那之後林晚也就識趣地再沒有問過什麼。
不過她還是挺好奇的啊！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到一個陌生的城市，甚至從那個時候開始越走越獨立，再沒有回過宋家。
任何一個人處於宋元柏的位置，大概都不會做出和他一樣的選擇。
林晚問完之後，好奇又安靜地等着宋元默給她解答。
宋元默想過她會問一些弟弟小時候的趣事、興趣愛好，問宋家的情況，問他現在和宋家到底什麼關係......他設想過很多種可能，也想過要如何從這些問題開始談到他想要談的話題。
唯獨沒有想過她會問這個。
宋元柏來A市讀大學彷彿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他們那時候應該不認識，她爲什麼會對這個感興趣？
偏偏這個問題宋元柏自己可能都沒辦法講出最確切的答案，他如何能講清楚？
他本來想讓林晚換一個問題，但側過頭恰好對上她清澈明亮的雙眼。
眼中盛滿了單純的好奇，像是個求知若渴的小孩。
他靈機一動，突然對她笑了笑。
說道，“你知道我和他是什麼關係嗎？”
林晚皺了皺眉頭，不太明白自己的問題和這個有什麼關係。
不過她還是配合地回道，“不是兄弟嗎？”
“也不是一般的兄弟，”宋元默挑了挑眉，“我和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真的什麼都沒跟你提過？”
林晚其實挺震驚的，心裏一直在想，剛剛不是還說不會提宋家的辛密之事嗎，怎麼上來就說這個。
嘴上卻老老實實回答他，“他提過一些宋家的事，但是也不會說得很多。”
想了想，又補充道，“你不用告訴我那麼多，只要跟我說說他爲什麼自己跑出來讀大學就好了！我真的很好奇當年的他是怎麼想的，就這麼喜歡學醫嗎？”
宋元默道，“他是從小就對這些感興趣，不過C市也有很多醫學院，光宋家自己贊助的都不少，並不是非要出來纔可以學。”
林晚點點頭，表示明白。
“我和他從小關係就要好一些，雖然不是一個人生的，但算起來還是比較像兩兄弟，有什麼他想要的我都會給他，有什麼我想要的他都會成全。”
宋元默說話很慢，像是在給林晚一些思考的時間，可惜林晚還是被他繞得頭暈，越來越疑惑這些和她問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意思？”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宋元默嘆了口氣，“果然這麼說你聽不懂。”
那語氣活脫脫就是在嫌棄。
林晚也有些生氣，“是你自己把我叫下說要跟我講講宋元柏的事情，繞了一大圈雲裏霧裏的又像是什麼都沒說，怎麼還怪我聽不懂呢？！”
宋元默道，“那好，我和你說直接一點。我們家老爺子本來對他寄予厚望，但他不想和我爭宋家，所以才早早就跑了出來。”
林晚回憶起了宋元柏爲數不多地和她談起宋家的時候。
原來他也原本也該在那場兵荒馬亂的爭鬥當中，只是他不願意舉刀對準自己的兄弟，早早遠避他鄉。
宋元默說的合情合理，但和林晚原本計劃聽到的他有多熱愛醫學的故事南轅北轍。
她都不知道原來宋元柏跑來A市學醫也不完全算自願主動，充其量只能算是無奈之下最接近喜歡的選擇。
她腦子裏浮現他時常掛着微笑的俊朗的臉，真是完全看不出來啊。
宋元默盯着她的雙眼，問她。
“哪怕他跑出來這麼幾年，完全不過問家裏的情況，也不能抹掉他是宋家人的事實。這個你懂的吧？”
“嗯。”
他說到這裏，斟酌了一下才繼續道。
“他當時放棄了這個位置想要成全我，是因爲我比他更渴望這些。所以現在他想要的東西我也一樣會幫他握在手裏，宋家也不可能強迫他。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