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自然面前,我們都只是孩子。這是句哲人說的話,在大西北,在黑戈壁上,這句話更加的有力。
誠然,在江南,甚至在中原長大的人,怎麼也不會相信,人是如何的需要水,人是多麼地依賴水。
小鬍子剛剛咕咚咕咚的喝完水,就去脊背上去解脫水壺灌水。這時節,他只覺得有人在他背後踹了一腳。
水鬍子大呼一聲:“不好,你們是想淹死我麼?”就向着一邊滾去。身後的人冷笑一聲:“這麼幹淨清涼的水,想死在這裏,太便宜你了!”
是老大絡腮鬍子的聲音。他已經將小鬍子踹到了另一邊去。有人彎下腰,取來了水壺,先打滿了水再遞給絡腮鬍子。
絡腮鬍子咕咚咕咚喝水時,他身後的馬仔還在那邊眼巴巴地盯着,不動如山。他喝完了水,喫驚道:“你們,怎麼不打水喝?”
“老大還沒喝完,我們豈敢先喝?”幾個馬仔也都已經四十來歲,最年輕的那個矮個子,卻留着最時髦的長髮,也張着皴裂的嘴脣,站在那裏。
絡腮鬍子將自己喝剩一半的水遞給了矮個子:“老六,一路走來,辛苦你了!”
“啊,不辛苦,不辛苦,有老大在,幹什麼都是有勁的。”矮個子人喝矮,志氣卻是不缺。顯然,他跟周圍的那四個人是不同的,他的眼睛裏時不時地閃動着智慧的光輝。
遠遠的,連山丘上牧駝的許林都看到了這點。聰明人,據說連走路都會跟別人不同。許林的眼睛,類似望遠鏡的功能。
一夥人正在喝水,帳篷內外,夏雪和老師傅,張鐵牛還有她老公四人正在商討如何對敵。
張鐵牛道:“這種事情,以往都是少爺拿主意。現在,還是請少爺先回來纔行。”
夏雪老公不是很在意這個觀點:“他既然遲滯在山丘之上,在那邊就是觀望。我們這邊即便是打翻了天,也打不到他。”
夏雪不同意老公的意見:“如果山那邊還有情況呢,又如何是好?我看,那位公子就在監視着新情況。”
“那就請老師傅佈置任務吧。”張鐵牛道。沒有許林,老師傅也就當仁不讓了。老師傅又回看了幾眼那幾個傢伙,“以靜制動。他們不發作,咱們也沒有好理由主動進攻。”
“如果是先發制人呢?”夏雪的眼睛裏,猛然間冒出火來。
“你的意思是……”她的老公嚇得魂不守舍了。這個精壯的漢子,居然害怕起老婆提出的建議來。
“有我呢,你不要怕。”夏雪說着,就從口袋裏摸出兩包藥粉來,“這種東西,老師傅不會沒見識過吧。”
老師傅看了,不禁微微一笑:“娘子的裝備齊全,這纔是江湖人士的裝備!”夏雪老公,見老師傅也不反對,也就接了過去。
“下在湯裏面,叫他們喝下去,也就完事了。”夏雪道。她還要繼續的隱藏。那幾個傢伙,現在還在嚴守着馬鬃山的規矩,沒有進來帳篷,但誰也不知道他們下一步會不會進來。
夏雪老公顫抖着手將藥粉接了過去,正準備出去放在野兔肉湯裏,看到那幾個人抹着嘴巴走了回來。
“你,還沒將湯熬好?”小鬍子最早喝水,也最早開始飢餓,“這裏的飯菜,那麼難做的麼?”
說着話,他就準備去掀鍋蓋了。沙漠裏的鍋蓋,實在是跟內地不同的。它們的重量更重,才能保證在風沙中巋然不動。
“哦,快了,快了。”夏雪老公的手又開始顫抖起來。小鬍子走過來,一把拍在夏雪老公的肩膀上,“看,你這個毛人,做事拖拖拉拉的,根本就不像是個人男人。”
“哈哈,他本來就還不是個男人。”另外的馬仔也開口了,“這裏,像是個有女人生活的地方麼?哈哈,他說不定到現在都還是個毛頭小夥子呢!”
夏雪老公的臉唰地就紅了起來。他在心裏甚至掙扎着要去反駁,但話到嘴邊時就嚥下去了。
誠然,他可以是沒有老婆的,只求他們不要再向裏走,發現他那隱藏不深的老婆和孩子們。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女兒。那麼小一丁點的小孩子,突然間甦醒過來雙將怎麼辦?
“你們,你們又在嘲笑這個可憐的人?”絡腮鬍子走了過來,“你們幾個,沒一個是好東西?是吧?”說着他拍了拍那個斯文年輕人的肩膀,“當然,是除了你,小六,子。”
“啊哈,小六子,小六子!”小鬍子興奮起來了,“老大剛纔都喊出來了,不再是小六,是小六子,哈哈,小六子小六子,這不是太監還是怎的?”
絡腮鬍子的臉一紅,擡起巴掌來就要打。他平日裏最看不上的,就是這個傢伙。實際上,小鬍子是他們隊伍裏的二號人物。大多數時候,小鬍子還是他們的靈魂人物。
現在,他還是要去打他了。不打的話,他就是受不了的。在絡腮鬍子的心目中,是這麼設想的:如果他哪天不行了,就將隊伍交到這個小六子手裏。
他可以是沒有文化的,但之後的接班人應該是個有文化的。他常常給馬仔們的訓話就是:咱們可以作不道德的事,但不能一輩子都做不道德的事,尤其是在臨死之前。
他的理論,已經深深地印入了小六的心裏。小六子也正是這麼想的,這也是絡腮鬍子最初的想法。
夏雪老公正準備離開,小鬍子就又開始打趣他了。在老大絡腮鬍子面前,他不敢太過張揚,不然就會被揍。
不過小鬍子也有自己的底線,他畢竟還需要維護自己隊伍裏二當家的形象。於是,他又拍了拍夏雪老公的手:“瞧瞧,這雙手,多麼像是在沙漠裏勞作的手呀!”
話只說到了這裏,啪地一聲,小鬍子又拍了拍他。夏雪老公的手一抖,那兩包藥粉就落到了地上。
“慢着,那兩包東西,是什麼?”小鬍子大喫一驚,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