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心的眉頭一跳，忙問道，“阿石，你說後來……那你以前是可以跟雌性享樂的？”
阿石微微閉住了眼睛，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半晌，他緩緩道，“我以前在東石部落的時候，有個雌性，我能跟她享樂。”
聽着他顫抖的聲音，葉清心忽然想起阿石說過這件事，那個雌性因爲蛔蟲病，死在了他的懷裏。
她的心裏咯噔一下，忽然涌起一絲不好的感覺。
果然，阿石道，“後來我們部落的人都生病了，阿青變得很瘦，肚子很大，她死的時候，我抱着她……”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阿石，你不能讓過去影響你現在的生活，知道嗎？”
葉清心輕輕的啜了一口酒，不知道該怎麼勸他。
阿石忽然起身，繞過葉清心坐在了陶罐的旁邊，自己用勺子舀了一勺酒，一口灌了進去，眼神漸漸迷li起來。
我去！
借酒澆愁也不是這麼澆的，她釀這些酒容易嘛！
葉清心趕緊捂住陶罐，忙道，“阿石，你不能再喝了。你喝醉了，我可拖不動你。”
阿石苦笑，把手裏的樹葉一扔，伸手抱着雙膝，把頭埋進自己的腿裏。
寂靜的黑夜裏，只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聲。
忽然，葉清心發現阿石的肩膀在抖動，他哭了。
葉清心手忙腳亂的安慰他，“你、你別哭啊，阿石，有什麼事情，我們都能想辦法的。”
阿石擡起頭來，“神女，你想辦法幫我勸勸阿息，讓她離開我。她重新找一個雄性，一定會很快有嬰孩的。”
“那不行。”葉清心連忙縮回了手，皺眉道：
“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阿息那麼喜歡你，我看得出來你也很喜歡阿息，幹嘛要這樣呢！”
“我會連累她，沒有嬰孩……”阿石道。
“沒有就沒有！有我神女在，我看誰敢把我最好的朋友扔進山裏去！”葉清心冷聲道。
“我以後都不能跟雌性享樂……”阿石痛苦的閉上眼睛，緩緩道：
“我一閉上眼睛，滿眼都是那些蟲子。它們在我的身體裏、阿青、阿母和我的族人身體裏蠕動。
它們纏做一團，喫光了我們的血和肉，我的族人痛的滿地打滾，那些蟲子從他們的身體裏鑽出來……
我只要一想到這些，就會害怕，我覺得我的身體裏還有很多蟲子，我就算抱着阿息睡覺，都害怕蟲子會從我的身體裏鑽出來……”
阿石輕聲的說這話，微微顫抖的聲音顯示，他沉浸在巨大的恐懼之中。
葉清心訝然的看着他，真沒有想到，表面上看起來一切正常的阿石，原來心裏一直在經受這樣的折磨！
這難道是創傷後遺症？
也就是創傷後應激障礙……
阿石親身經歷了幾乎讓東石部落覆滅的蛔蟲病，親眼看着喝了打蟲藥的族人，從肚子裏排除一大團一大團的蟲子……
那種經歷就成了他的噩夢，久久無法釋懷，以至於……不能人道。
葉清心的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遠古野人也、也會有這種都市病？
這可是精神心理科的事情，她在大學的時候只是選修過心理學，從沒有認真的研究過。
對葉清心來說，這絕對是一件棘手的問題。
她該怎麼幫可憐的阿石？
“神女，我是不是被邪神附身了？族老們說，邪神降臨在東石部落，在族人的身體裏下了蟲子，我們纔會得病。邪神是不是還要懲罰我？”
阿石顫抖的聲音說着，一雙充滿了血絲的眸子絕望的看着葉清心。
“不是邪神，是……是你的心裏生病了。”
葉清心抿了抿脣，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解釋這個殘酷的疾病。
蒼天哪，大地呀，能不能別總是讓她遇到這麼難的問題，神明爸爸，你就不能憐憫我一下嗎？
“邪神……不會放過我的。”
阿石絕望的嘆了一口氣，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眼前又出現了一團團的蟲子，糾纏翻滾，喫他們的血肉，他痛苦的蜷縮着身體，瑟瑟發抖。
阿石從來沒有把自己的恐懼跟別人說過，每到害怕的時候，他就沉默不語，咬牙忍受邪神對他的懲罰。
喝了神女做的酒，不知道爲什麼阿石很想說話，想把他的恐懼說給神女，想讓她救自己。
可是看神女的反應，好像也不知道該怎麼幫他，阿石更加絕望了。
“阿石……”
看到阿石這麼痛苦，葉清心的心緊緊的揪了起來，柔聲勸道，“你、你讓我想想辦法，我一定會盡力幫你的……”
“神女，我回去了。”阿石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向自己木屋的方向走去。
他的頭很暈，恨不得一下栽倒在地上，可是心裏又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神女也沒辦法趕走邪神，他只能繼續忍受折磨。
忽然，阿石兩腿一軟，“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阿石！”葉清心低呼一聲，連忙過去扶住阿石，用力把他拉起來。
“神女，我很害怕……”阿石忽然抱着葉清心，把頭埋進她的手臂裏嗚嗚的哭了起來，含混不清的說，
“我每天都很害怕，很難受，我以爲蟲子從我的身體裏排出去了，可是它們又被邪神下進我的心裏……”
一個大男人被折磨的泣不成聲，葉清心也跟着心酸不已。
她輕輕的摸了摸阿石的頭，柔聲安慰道，“阿石，你哭吧，哭過了會舒服一點。你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的。”
不遠處，一座木屋的後面，阿息咬着自己的手背無聲的哭泣。
可惜她沒有聽到神女和阿石的話，只看到阿石跪在神女的面前，親密的把頭貼在她的手臂上。
神女撫摸他的頭，對他的樣子像是對啓那般溫柔。
阿石不肯跟她一起享樂，卻跟神女這樣親密，原來他喜歡的是神女！
阿息腦袋裏一片空白，神女救過神女的命，阿石最崇拜的就是神女，可他怎麼能喜歡神女呢？
神女是啓首領的雌性，如果他喜歡神女被抓住的話，會被啓一刀砍掉腦袋的。
眼淚從阿息的眸中瀑布般傾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