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亮所說的選擇，是關乎楚國雄的，確切的說是這件事情最後的了斷。
人有七魄，可他的六魄都已經灰飛煙滅，而那命魂也是虛弱將散，最多三天他必將撒手離世。
所以白月亮讓我們做個選擇，去楚國雄的別墅，或者讓石重樓將他拉到一條破街去。
這件事起於楚國雄，也當止於楚國雄。
只有這樣，纔算是圓滿，才能合乎因果。
想繞開，是絕無可能的。
“他必死無疑嗎？”
車子停靠在路邊，楚凌煙的神色複雜。
“必死。”
在我加持過幾道符印之後，白月亮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疲憊感，只是說話還顯得有些氣虛。
“你們，你們這麼神通廣大，保不住他一條命嗎？”
“保不住。”
白月亮搖頭，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凌煙，不僅是保不住，而且我們也不能保。”
沒辦法，我只好做出解釋：“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你與他之前有着血緣關係，可以把苦藏進心裏選擇原諒，但是你的母親呢？之前那些困在園區無法轉世投胎的冤魂呢？還有，曾經因爲他而遭遇種種不祥之事的人們呢？這些孽債，用一條命去還已經算是便宜了。更別說，他本就已經病入膏肓了。”
“不見，月亮，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
楚凌煙搖搖頭，臉上閃露出決絕之意。“我希望你們保住他的命，是希望讓他接受法律的制裁，供認罪行的同時也把我媽媽的事情說清楚。經歷過這麼多後，我已經能確定媽媽的墓地就是衣冠冢了。”
“不管她的屍體在哪兒，我都要帶她回家。”
說完之後，楚凌煙的眼角已經有淚珠滑落。
“所以，你是想大義滅親，爲那些被他戕害過的人討個公道？同時，也希弄清楚關於你母親離世的真相？”
“不見，月亮，或許這些在你們看來有虛假之嫌，但我心裏確實是這樣想的。”
“我信。”
白月亮笑笑，握住了楚凌煙的手。
看着臉上充斥滿落寞和痛苦的楚凌煙，我輕輕將那枚戒指掏了出來。
“凌煙，這個你拿着。你的天眼已開，稍後便會達成心願。”
話落，我在戒指上打出一道養靈訣，然後示意白月亮下車。
“我們下去走走，順便給重樓打個電話，將楚國雄弄到破街去。”
“好的。”
……
當我們再上車時，楚凌煙的情緒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依舊有苦痛之色，但裏面卻蘊藏着振奮；仍然有落寞之意，只是裏面多了對以後的憧憬。
而通過她的講述，我們也明白了楚家之事的始末。
園區早年之所以沒有開發，完全是萬人坑的緣故，冤煞之氣沖天盈野，無論做什麼最後都不得善終。
就連住在這四周的人家，也都經常被橫禍所殃及。
於是，百姓們集資在這裏蓋了一座廟。
地點，正是楚氏集團大樓所在的位置。
然後，又以萬民香火將土地請了過來。
土地廟建成之後，一切都發生着好的轉變，於是這裏建起了熱電廠，有開發商建設各種高樓。
表面上繁華漸起時，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卻是暗流洶涌的。
一方土地被請到這裏之後，每天所做之事都是度化這裏的怨靈，幾乎沒有歇息之時。
忙得分身乏術之下，只能找個幫手來協助。
恰恰，這裏就藏着一條長期吞噬冤煞之氣化形成人的黑蛇。
起初，這條黑蛇對土地言聽計從，畢竟度化煞靈是積攢功德的善事。
可它畢竟是吞噬冤煞之氣化妖的，久而久之便不安分起來。
尤其是到了後來，隨着怨靈被度化，這裏日漸繁榮，所以百姓們便不再如之前那般向土地供奉香火。
如此一來，土地自身的實力便遭到了削弱。
偏偏他又肩負爲護佑衆生的職責，在煞靈沒有度化完之前離開不得。
而這時，那黑蛇的也顯露出了真實的面目。
積攢功德，何時是個頭？
況且萬民的香火都供奉了土地，十之有九的功德也都會算到他的身上，撈不到多少便宜。
循規蹈矩、累死累活，哪如竊取來的快，來的多？
只要把土地取而代之，不僅可以享受萬民供奉的香火，還能成爲一方天地的主宰。
號令萬千煞靈，那是何等的威風和痛快？
於是，在土地廟香火將近枯竭之時，黑蛇襲擊了土地，不僅竊取了他的廟堂，更是取代了他的位置。
按理說，一方土地被妖物謀害，必會產生異象。
可偏偏，當初要黑蛇來幫忙度化怨靈，土地是給予過它名分的。
只是沒想到，最終卻成了黑蛇偷樑換柱的那層保護傘。
而那時，楚家正迎來第一次危機。
萬念俱灰的楚國雄走投無路之下，想到了園區這裏的土地廟。
因爲隨着這裏愈發的繁榮，土地廟的靈驗之名早已經口口傳誦了出去，於是楚國雄便走進了廟門。
但凡妖物，都有化形成人洗臉紅塵的執念，黑蛇自然也不能例外。
本着入世而修的心態，在楚國雄入廟許願的第二天，化身王伯找上了門。
彌天改運，門道繁多。
黑蛇畢竟是吞噬冤煞之氣成長起來的妖物，所出的主意自然也不可能是正路子。
加之蛇這種東西天性喜淫，蠱惑之下楚國雄便獻祭了杜鵑。
在黑蛇的操控之下，杜鵑與決定楚家生死的八個人建立了緊密的關係，從而救活了楚家。
而王伯，也在那之後成爲了楚國雄的心腹。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得知杜鵑天生美人尖、桃花痣，身具奇洞寶穴之後，黑蛇已經動了將其佔爲己有的心思。
杜鵑再美，終究是個普通人，總會有年老色衰甚至是離世的那天，而黑蛇要的是永生永世的陪伴。
恰好那時，工業園區也開始破土動工，土地廟被拆之後，意味着再無香火可享受，於是黑蛇動了陰毒至極的心思。
活人不行，死人總行吧？
老巢被強拆，誰也別想過安生！
於是，他操控那八人將杜鵑分了屍，並佈下了裏外三層的八門拉棺大凶之局。
因爲爲禍作亂，所以發生了幾起很嚴重的傷亡事件，也因此有了廢棄的熱電廠，以及無力爲繼的爛尾樓。
楚家的第二次危機，是黑蛇搞出來的，而且是直奔楚國雄性命去的。
因爲它十分迷戀杜鵑，出於討好的目的，決定在殺死那個負心漢的同時，用七條魄來壯大杜鵑的命魂。
先是把一條母蛇之靈種在楚國雄的身上，纏繞包裹楚國雄的七魄，從而生成孕育之象，也就是他後背上的羅鍋。
至於爲何破體而出的女人都長得跟杜鵑一樣，同樣是黑蛇的算計。
楚國雄的恐懼越深，就越是會方便母蛇之靈吞魄孕育。
以上，便是整件事情的始末。
聽完之後，我和白月亮都是唏噓不已。
人心不足蛇吞象，爲非作歹報應多。
黑蛇也好，楚國雄也罷，最終都品嚐到了自釀的惡果。
“不見，這枚戒指還是繼續交由你來保管吧？”
母女見面之後，楚凌煙的心情好轉了許多。
“好。”
我點頭，將戒指接了過來，而後腦海中響起杜鵑感謝的聲音。
“走吧，重樓已經在催了。”
嗯！
楚凌煙點點頭，發動了車子。
啊……
車燈剛剛打開，楚凌煙便發出了一聲驚呼，擡頭我看到車前竟然站着一個老太太。
何時出現的，竟然沒注意到。
她穿着壽衣，臉上畫着五彩，迎着車燈露出了詭異的苦相。
一陣陰風吹過，陰惻惻的尖銳聲傳進了車裏。
“我是來告狀的，告一張嘴，憑什麼它不分青紅皁白……就說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