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石柱轟然倒塌,我不僅看到了中空之處,還看到了裏面填塞的東西。
屍體!
其鮮潤程度,宛若活人。
與之前躺在石棺中的杜鵑一樣,都存在着微弱的命魂。
換言之,這石柱本身,也代表着棺材。
而且是豎棺!
豎葬,位屬奇棺八葬之列,棺頭向上,有飛天之寓意。
在風水葬當中,三口棺材之下,叫做蜻蜓點水葬,有蔭澤後輩之效。
三口棺材以上,叫做蓮花寶葬,蓮花常常代表祥瑞,因此往往有壯大家運之功。
蓮花葬的上限是八口棺,絕不能再多,若數爲九,便有了歸一之象,妨克子女。
但不管是蜻蜓點水還是蓮花寶葬,都有一點不可悖逆,棺頭必須朝上,只有這樣才能澤及後人。
反之,大凶!
而偏偏,從石柱中跌出的屍體,就是頭朝下的。
到現在,我算是真正明白八蟒拉棺這個大凶之局的奧祕了。
整個工業園區,楚國雄的辦公室,再加上這個車行,裏外一共是三層。
最大的八門掠奪整個園區的一切玄玄之氣,通過楚氏集團大樓的陣眼轉化後,再涌向這車行的深處。
最後,爲這“土地”所用!
有的用來養妖物、有的用來當做香火供奉、有的用來滋養屍體,還有的用來操控之前成百上千的煞靈。
不管這狗東西是用什麼手段欺瞞了天地,總之它坐在了土地廟中,便能號令這裏的煞靈。
把它們,當成了戕害世人的工具。
佈於園區的氣場不可破,藏於地下的氣脈不可壞。
因此不管是誰開車進了園區,都會被一隻煞靈纏上,從而撞上不祥之事。
當然,做這等傷天害理之事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所以便有了鬼面貼門。
這樣一來,不管造了多大的孽,最終因果都會落在那些煞靈身上。
而狗東西自己,則會繼續逍遙快活。
等這裏被禍害殆盡,它勢必會轉移到其他的地方。
假以時日,必將成爲難以遏制的禍害。
我的冷汗,不是因爲蓮花寶葬的倒行逆施,而是因爲低估了煞靈的野心和狠毒。
這個該千刀萬剮的東西,不僅是要竊廟而居掌控這一方天地,更是在養妖壯勢。
八根石柱裏的東西,一旦成長起來,必將掀起血雨腥風。
而那時,它必將凌駕於全城之上。
“不見,先滅了這蓮花寶葬中的狗東西們。”
白月亮精通風水堪輿,自然知道這裏面的屍體意味着什麼。
“放心,一個我都不會放過。”
我不僅要毀了這八具屍體,更要斬了這八條虛弱的命魂。
不說此刻它們有化妖之象,就單說生前做得那些孽事,也沒有去轉世投胎的必要了。
“我們,也不會放過你。”
那六個女人陰毒的盯着我,顯然不打算給我任何的機會。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雷火併融,斬妖除魔。”
驅靈之音暴喝出口的同時,我也將雷火刀凝現了出來。
因爲全身的經脈已經打通,所以這把刀的威勢較之在林語堂時有了成倍的增長。
天雷附着於刀身,地火蒸騰在刀刃,極盡磅礴悍然。
驅靈之音對煞靈有着很強的震懾效果,加之我剛剛咬破過舌尖,因此陽氣極其的豐盈。
距離我最近的那個女人,此刻表情有了些呆滯。
而這,就是我苦等的良機。
風字印加持在身,右腳在石棺上狠狠一蹬,如同離弦之箭向前衝去。
“爲了那一身的銅臭,連自己的妻子都能獻祭,你還有什麼臉面逗留於世?”
噗……
雷火刀劃過女人的脖頸,一股煞氣噴涌而出的同時,她也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而後,身體瞬間崩碎消散在我的眼前。
這一次,它別想再借氣凝身。
因爲剛剛倒塌的那根石柱,已經斷了它與這裏玄玄之氣的聯繫。
地脈已毀,無處借氣。
前衝之勢不止,我直接奔到了那具屍體的跟前,迎着它恐慌的神色,舉起法刀直接劈了下去。
雷鳴陣陣、火焰騰騰,直接將它斬做了飛灰。
而這時,剩下的五個女人也徹底發狂了,牽手凝風向我而來,打算再把我弄回到剩下的七根石柱中間。
“杜鵑,你還在等什麼?”
“它們雖然與你長得一模一樣,可皆是楚國雄之魄所化,血海深仇不報了嗎?”
報仇!
杜鵑痛苦的嘶鳴,滿頭的長髮無風自動,而後帶着殘影卷向了那五個女人,硬生生將它們攔了下來。
局面上看,杜鵑佔據着上風。
可我心中清楚,這只是表象罷了,若是不毀掉剩下的七根石柱,她很快就會被壓制下去,被殺死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我必須跟她聯手。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搬山之力,所向披靡。”
磅礴悍然的力字印加持在身,我感覺一拳下去足以開山,直接將旁邊的棺蓋抓了起來。
趁着風字印尚未失效之前,雙手掄圓了棺蓋,勢如破竹般砸向了那七根石柱。
轟轟轟……
漫天的煙塵捲起,七根石柱全部都折斷在地。
這次是我親手所爲,因此看的很清楚,石柱的根部,竟然崩出了一些帶血的東西。
具體是什麼,我沒有功夫端詳查看,必須一鼓作氣。
棺蓋扔掉的剎那,雷火雙印再次並融成刀,不給那七具屍體任何反抗的機會,直接殺了個乾乾淨淨。
“杜鵑,閃開。”
口中喊着,我掐出了馭靈決,幾乎同時將雷火刀扔了出去,翻騰於半空之中,儼然成了迴旋鏢。
或是抹頸、或是透胸、或是穿心,或是攔腰截斷,兩三個呼吸之間,便收割了那五個女人的性命。
呼哧、呼哧……
一連串險象環生的動作下來,我已近累得氣喘如牛。
不止是後背全溼,額頭上的汗珠也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
噗通……
剛想着喘息兩口,就看到杜鵑摔倒在了地上,衝上前去觀瞧,我又鎖起了眉頭。
杜鵑的命魂,就快到消散的地步了。
她的命魂別困在這裏二十多年,本就已經無比虛弱,若非我用一口陽血喚醒了她,根本無法驅使這具身體。
至於她剛剛跟那五個女人鬥得旗鼓相當,不過是因爲憋着那口復仇之氣罷了。
如今五魄已經灰飛煙滅,不萎靡下來才奇怪。
“杜鵑,你相信我嗎?”
“相,相信……”
杜鵑的命魂忽弱忽強,已經到了彌留將散之際。
“封你入器可行?”
“可,可以……”
就它吧!
杜鵑的手指上面,還有着一枚玉石打磨出來的戒指,可以做容身之所。
咬破食指,在半空中畫出一道血色的符印,我輕聲念道:“以吾之名,封靈入器,彼之一切,皆鎖其中。”
血色的符印緩緩旋轉,而後將杜鵑的命魂抽離了軀體,符印烙於其上,這才被封進了戒指裏面。
“你叫二不見,謝謝。”
“……”
我不是不想說話,而是已經累得說不出來了。
剛剛那個封靈的符印,較之前那場打鬥消耗的還要厲害。
可我沒有別的選擇,因爲杜鵑的命魂實在是太虛弱了,讓她自己進入器根本不可能。
只有以相靈師的血作爲媒介,才能保全她。
換言之,她命數已盡本該消亡在此,是我以相靈師之名強行留了下來。
血色的符印,既是我保下杜鵑的契約,也是我向某些“上位者”表露的決心。
閻王讓她三更死,我可留人到五更。
相器尋靈陰陽定,言出法隨爲蒼生。
但回去之後,怕是要大大的破費一筆了。
長明燈可以不點,祭祀之物卻不得不供奉。
舉頭三尺有神明!
就算我是相靈師,做出這種逆勢而行的事情,也是要付出大代價的。
不過,值得!
因爲我知道杜鵑遭遇過什麼,她的命數不能盡於此。
哪怕以後入不得輪迴我也認了,養一輩子又能如何?
相靈師,還怕養靈嗎?
強忍着疲憊掐出兩道養靈訣,任督二脈大開循環之門,這才感覺好了很多。
可顯然,竊廟而居的狗東西不想給我這樣的機會,畢竟我剛纔一系列的舉動,讓它多年的心血付之東流。
它怎麼可能放過我?
“現在,我就殺了你,不,我要留着你。”
“以你之身,孕養妖邪;以你之魂,護廟看門。”
“你做夢。”
白月亮已經跟它僵持很久,叱喝的同時打出了幾道神光。
“我承認,暫時拿你沒有辦法,可要對付他,只需動動指頭便可。”
說着,那煞靈掀開了取出了一卷冊子和一支筆,而後露出了陰毒且得意的笑容。
“你可還記得,正午時分你進入過那座大樓,便等同於入了棺。”
“現在,我就讓你知道知道,八蟒拉棺從你身上拉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