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婆婆欲言又止,突然收住了話頭,道:“二小姐,你也不要怪夫人,她也是被逼無奈。”
見狀,聶韶音與紫衣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詭異之處。
聶韶音看向萬婆婆,問:“萬婆婆,我母親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從鄺家陪嫁過來,鄺於藍在聶家發生的一切萬婆婆肯定都是知道的,如果說鄺於藍有什麼祕密,那萬婆婆肯定一清二楚!
果然,在萬婆婆的臉上看到了爲難,也避開了與聶韶音對視!
“婆婆,你把事情告訴我,我也好思索解決之道!”聶韶音一把抓住萬婆婆的手。
因此,萬婆婆手在發抖,她感受分明。
然而,萬婆婆卻還是避開了她的眼神,撇開頭去,道:“哪有什麼事瞞着你。二小姐,你莫多想。”
聶韶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終究沒有逼問。
*
交代好如何照顧鄺於藍,告知萬婆婆自己回去後會讓人送藥過來,聶韶音便離開了後院。
聶勁峯和聶恆斌還在大廳裏坐着,如喪考妣——不,聶家剛剛辦喪,如喪考妣並非措辭誇張。
見她一步一個腳印似的走進來,腳步雖然很輕,看上去卻很沉重,就像是踩在父子倆心坎上,他們倆心頭的那根弦頓時都繃緊了。
聶勁峯好歹是太醫院首座,混跡官場多年,並沒有什麼動作。可聶恆斌遠沒有聶勁峯那麼沉得住氣,倏地站了起來,大聲喝道:“賤人,你還想做什麼!”
聶韶音眸光冰冷,脣角卻一直勾着譏誚的弧度。
“不用害怕,我總不可能屠了聶家滿門,好讓大理寺有斬我腦袋的名頭。”她漠然的目光掠過聶勁峯和聶恆斌,抿脣冷笑:“你們的命還不值得我用命去換!”
這下,聶勁峯也坐不住了,站起來怒聲斥道:“聶韶!就算老夫已經趕你出家門,你卻還冠着我的姓!你有什麼資格在老夫面前囂張!”
聶韶音一聲冷笑,那笑聲低而悶,充滿了不屑與蔑視,淡淡說道:“記得那一日,你踹裂我肋骨,鞭笞我三十之時,我便已經說過,從今往後,你再也不是我爹!”
聶勁峯一怔。
提起這茬,他自然也就想起來了。
當初他沒當回事,只覺得向來懦弱的女兒捱了打,痛不過去所以生了反骨,也就一時氣話罷了。卻不曾想,從那時候起,聶韶音就生出了恨意?
“想起來了?”聶韶音勾脣,眼裏也多了點笑意,不過依然是嘲諷:“我那時候還說過,吃了你一頓鞭子,還了你的生養之恩,我們斷絕血緣關係!”
提起這件事,聶勁峯臉色一白,恍然大悟,伸出食指指着聶韶音,道:“所以後來你都是與老夫虛與委蛇,早就做着要斷絕關係的打算?”
想到那一夜,他的手指都是抖的!
之前不曾放在心上,但是刻意去回憶,他竟發現那畫面是如此清晰——
她跪在祠堂面對列祖列宗的牌位,並起右手發誓:
“好啊!當着聶家列祖列宗之面,今天我便受了聶太醫的這一頓家法!”
“從今往後,你再也不是我爹!”
“吃了這頓鞭子,還了你的生養之恩,我們斷絕血緣關係!”
“從此,我不再是聶家嫡次女聶韶,我是聶韶音!只要今天我沒死在這裏,從明天開始,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你”聶勁峯竟然感覺到了害怕。
他終於明白,爲何聶韶音對着外人,從不說自己是聶韶,而以韶音自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