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槿說完,平靜的坐在沙發上,臉上仍是保持着寡淡的神情,看起來平靜無波,身上卻抑制不住的有些輕顫。
“談什麼?”
林楠嚥了下口水,做在蘇慕槿的對面,忽然想到了什麼,說:“伯母今天來別墅了,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
林楠咬緊了下脣,看着蘇慕槿依舊淡淡的神情,忽然就有些生氣:“那你知道伯母跟我說了什麼嗎?”
蘇慕槿擡起頭,看着林楠欲哭的雙眼,語氣寡淡:“說了什麼?”
“她說我喫住在你們蘇家,不花一分錢,嫁妝也沒有,結婚這麼久也沒能生下一兒半女,而且還沒本事,不如早點和你散了...”
林楠緊緊閉着眼睛,生怕自己的淚再一次流出,卻控制不住更猛烈的情緒,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着。
蘇慕槿不說話,半晌,遞給她一張紙巾:“擦擦吧。”
她一把揪過來,狠狠在臉上擦了擦,想了想,忽然又笑了:“當然,依我的個性,我也沒喫虧,就直接懟了回去,把伯母說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知道你可能會埋怨我對你母親不敬,但是我...”
“值得嗎?”
這句話,激的林楠的身體狠狠哆嗦了一下,絮絮叨叨的話突然就停了下來。
“你,你說什麼?”
蘇慕槿低着頭,聲音低沉:“我說,你值得嗎?爲了我,這樣委屈自己,你明明可以不用這樣。林楠,我確實愛你,也可以護着你,可是,我不希望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委屈,而且,還要忍受我的病。或許你離開了我,這些就都沒有了。”
林楠盯着蘇慕槿張了張口,聽見他說我愛你,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失落,心底泛起了一股疲倦,帶着一絲尖銳刺骨的疼。
“你說的愛我,該不會是爲了離開我,故意留給我的一些念想吧?你知道,我從來不怕你的病,如果怕,我也不會嫁進來。所以說來說去,你還是想離婚?”
蘇慕槿看着她,好半天,才從鼻腔裏發出幾個字:“如果你會過的更好,我想。”
林楠的心底,忽然狠狠地哆嗦了一下,一股血氣翻涌,讓她的整個腦袋都處於瀕臨爆炸狀態。
她瘋狂地跑過去,對着蘇慕槿潔白的脖頸,張開嘴,狠狠咬了下去。
“嘶——”
蘇慕槿沒有動,再張開嘴的時候,已經沾上了黏黏的血腥。
她的眼眶通紅,語氣兇狠,握緊了拳頭:“好,我滿足你。三天後,我們正式簽署協議,去民政局,領離婚證。”
她轉身,狠狠將門帶上,重重的砸在蘇慕槿眼前。
他走到鏡子旁,將衣服的領口往下扯了扯,看到自己脖頸處被林楠咬出血的地方,已經留下了一片血色牙印,泛了些青紫色。
他擡起按了按,傳來一股鑽心的疼,心裏卻忽然輕鬆了許多。
但願,她離開自己,會變的更好。
這三天,林楠過的跟往常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她依舊早出晚歸的去舅舅方國安的公司上班,認真的工作學習,沒有一日懈怠。
晚上下班,會和安琪去“思念”酒吧裏喝酒,晚上九點多,才坐上車回別墅。
蘇慕槿回來的比她更晚,腳步總會在她臥室前一頓,似乎在確認她是否已經睡着,這纔回到隔壁書房。
第三天早上,正是禮拜日,公司休班。
早上五點鐘,她就醒了過來。
望着頭頂的天花板,一直躺到了八點鐘,起牀穿衣喫飯。
蘇慕槿坐在餐桌前看報紙,這一次,他沒有拿反。
見林楠出門,甚至還脣角上揚,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面前的餐桌:“起來了?喫飯吧。”
林楠眉眼彎彎,也帶着笑,俏皮的點頭坐下,抓起一個包子就往嘴裏放:“真好喫。”?
“好喫就多喫點,廚房還有。”
“好的,謝謝你呀。”
兩人默契的保持着鎮定,相互間的交談,甚至比之前還要親密許多。
林楠喫完飯,他也看完了報紙,兩人面對面對着,互相看着對方的手,有長達十分鐘的靜默。
“幾點去?”
蘇慕槿一怔,看了眼手錶:“十點吧,現在去太早,還沒開門。”
林楠笑着點點頭:“好,我聽你的。”
她走到一旁,坐在沙發上,自顧自的玩起了手機。
想了想,她給方國安發了條短信:“舅舅,今天下午有時間嗎?陪我去找房子,我要搬家了。”
方國安的電話在下一秒就立刻撥了回來:“楠楠,你要搬家了?去哪?你和蘇慕槿怎麼了?”
林楠用餘光看了看遠處坐着的蘇慕槿,平靜的說:“我和蘇慕槿離婚了,等下去辦離婚證。下午搬家,舅舅能陪我去嗎?”
方國安的語氣有些暴躁,夾雜着一絲急迫:“怎麼就離婚了?上次你不是還跟舅舅說,你愛他,怎麼都不願意離婚嗎?”
林楠笑得有些慘淡:“舅舅,一言難盡,等以後我再跟你說。下午有時間嗎?”
方國安搖了搖頭:“我在國外出差,今天回不去。下午我讓祕書帶人去幫你,你在別墅那邊等着,別亂走。這個混蛋蘇慕槿,等老子回去,一定讓他好看!”
林楠掛了電話,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五十八了。
她擡起頭,看着蘇慕槿,臉上掛着淡淡的笑:“走嗎?”
“嗯?”
沉浸在思緒中的蘇慕槿一擡頭,眼神有些朦朧,似乎沒聽懂一樣“嗯”了一聲,看了看手錶,站起身:“好,那就走吧。”
他拿出一個檔案袋,遞給林楠:“給你,這是你的。”
林楠有些遲疑,接過來一看,裏面是一本紅彤彤的結婚證,以及戶口本原件,還有三份離婚協議書。
蘇慕槿的笑容,在白熾的日光燈下,顯得有些刺眼:“東西我都打印好了,籤個字拿去就好。”
林楠的手猛然攥緊,將檔案袋緊緊地握在手裏,指甲擦破了封皮,狠狠的嵌入掌心,她卻感覺不到疼痛。
她拿起蘇慕槿遞過來的簽字筆,粲然一笑:“好,我籤。”
擡手,在三份協議書上,正式簽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