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的笑容僵在臉上，有些遲疑的說：“您，這是什麼意思？”
蘇母看上去慈眉善目，說話也有着南方人特有的溫聲細語，應該不像是個勢利眼的人。
但蘇母的話，卻毫不留情的向她遞刀子：“楠楠，你們結婚後，我還沒好好的跟你聊過。今天來，就是想我們婆媳兩個敞開心扉，好好的談一談。”
林楠的笑容有些僵硬，低着頭回話：“婆婆，您請說。”
蘇母依舊笑着說：“楠楠，聽說你嫁過來的時候，沒有帶一分嫁妝，至於這房和車，也都是慕槿出錢，是這樣嗎？”
林楠咬緊了脣，憋住自己眼眶裏的淚，當初她嫁過來，父親就像是死了一樣，連個電話都不打，更別提什麼嫁妝了。
她低着頭，聲音有些低沉：“確實是這樣。”
蘇母皺眉，張了張嘴，似乎有些不忍，但想了想，卻又說：“這些都沒什麼，只是有一點，蘇家幾代單傳，到了他這一輩，自然也不能落後。你和他結婚已經很久了，爲什麼還是沒有動靜？”
林楠被這接連的問話問的有些懵，說：“婆婆，是這樣的，我和他結婚後，同房的次數並不多。尤其是現在，他和我之間還有一些矛盾...”
蘇母嘆了口氣，語調輕柔，說的話卻有些針鋒相對：“楠楠，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家的女孩，有些事，你心裏也明白。你要體諒我一個做母親的心情，我聽說夫妻之間關係不合，多半是女方引起的，我也是從媳婦做起，知道你難，只是...”
她低垂着眼眉，拍了拍林楠的手：“只是正因爲我做過媳婦，纔要勸你，既然夫妻過的不開心，不如早早散了，你們可能沒這個緣分。你是個好好的姑娘家，跟着別人或許能過的更好，你能幸福，我們蘇家也能正常的懷孕生子，傳承後代，不是嗎？”
林楠的淚如決堤一般，從臉頰處流過，站起來，語氣有些憤恨：“婆婆如果只是來跟我說這些的，那婆婆如果說完了，現在輪到晚輩說了。晚輩不是不願意和蘇慕槿生孩子，也不是不能生，婆婆既然從媳婦做起，也應該明白晚輩的難處，晚輩就不送您回去了，謝謝您來看我。”
她鞠了個躬，慢慢後退，一轉身捂着自己的臉，飛快的跑回臥室，撲在牀上痛哭。
蘇母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心念一動，似乎有些不忍，拿出手機給蘇慕槿發了條消息，搖着頭，離開了別墅。
林楠這一哭，從下午一直哭到了晚上，最後直接趴在牀上睡着了。
十一點半，她被外面忽然傳來的一陣香味饞醒。
“咕嚕——”
她揉了揉肚子，從中午逛街時吃了幾口零食，鬧到現在，她都沒有好好喫過一次正餐。
穿着拖鞋出門，外面漆黑一片，只有隔壁的書房隱隱傳來香味。
她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
蘇慕槿支着一個電磁爐，身邊放着許多羊肉、蔬菜等火鍋食材，頭上冒着細汗，像是不明白火鍋的製作過程。
“你在幹什麼？”
蘇慕槿手一頓，眼睛卻沒看向她，聲音有些低沉：“我在喫火鍋。”
此話一出，林楠忽然想起今天的種種，眼淚又溢滿了整個眼眶。
她爲了蘇慕槿，在臥室裏哭到天昏地暗，哭到兩眼昏花，而自己爲之痛哭的男人，居然在隔壁堂而皇之的喫火鍋？
她突然走上前，一把拔掉了火鍋線，猛地扔在地上，大聲道：“蘇慕槿，你到底什麼意思？”
蘇慕槿也沒說話，又將火鍋線插上，林楠再一次拔掉，如此反覆兩次，他終於有些失智：“你幹什麼？”
林楠隱忍的情緒，被這句莫名的質問忽然點燃，情緒瞬間爆發，上前狠狠打着蘇慕槿的胸口：“蘇慕槿，你不是說過，你很愛我嗎？你說你會保護我，不讓我受到任何大風大浪，可我身邊的那些風浪，卻全是你給的！你到底怎麼愛我？愛在哪裏？爲什麼我感受不到？”
蘇慕槿站着不動，任由她捶打着，胸口陣陣發悶，一陣一陣的刺痛襲來。
打了好半天，林楠的胳膊已經失去了力氣，只是在下意識的捶打着，哭的有氣無力：“蘇慕槿，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忽然伸出手，緊緊握住林楠的胳膊，強迫她從身上拽下來，聲音有些陰冷：“打夠了嗎？打夠了出去吧。”
林楠一怔，木木的看着他：“你說什麼？”
蘇慕槿擡起頭，正視着她的眼睛，眼神中，似乎有無數種情緒閃過，交織着複雜的纏在一起。
他從林楠的眼角眉梢看下去，最後，停在她的薄脣上，腦袋慢慢探過去，林楠一愣，下意識的閉緊了眼。
兩隻脣相隔只有幾釐米遠，蘇慕槿卻忽然如同觸電一般轉過頭，聲音有些顫抖：“出去吧。”
林楠睜開眼，見他扭着臉不看自己，愣怔了幾秒，忽然俯下身，衝着他的脣吻下去。
蘇慕槿身體一顫，伸出手，卻沒推開，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個抖動，竟然將一邊的玻璃杯子給掃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二人一驚，紛紛睜開眼，雙脣也很快分離開。
林楠摸了摸脣，感觸到脣上那股殘留的溫存，止不住眼角的淚。
“蘇慕槿，你給我句準話，你這些天，到底在幹什麼？到底是爲了什麼？”
她眼前模糊一片，恍惚看見上一世慘死的時候，這個男人衝着她盡力跑來，抱着她一同赴死。
肯爲她死，爲她付出生命的人，現在居然說不愛她，不要她了？
林楠的手微微發顫，注視着蘇慕槿的身影，心裏一陣痠痛。
蘇慕槿站起身，沒有去管地上被揮亂的一片狼藉，站在窗臺前，摸出了一根菸。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這些天究竟是在幹什麼。
他愛林楠，愛到可以付出生命。
可那日見到她跟其他人在一起時，那樣燦爛的笑容之後，他忽然就有些懷疑，自己這種愛，是不是會毀了林楠的生活，讓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跟在自己身邊，永遠沒有真正的笑容。
而且上一次，他因爲肖寒離大發雷霆，許久未犯的狂暴症一次比一次嚴重。
他真的很怕，自己哪一天犯了病，管不住自己，會給林楠造成永久性的傷害。
她如果和自己斷了，和別人在一起，是不是會比現在跟幸福？
一根菸，很快燃盡。
他掐斷了菸頭，扔進菸灰缸，回頭看着林楠，輕聲說：“楠楠，我們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