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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一九 人生何處不相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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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寧在碭山縣沒有停留多久,兩日後便跟姜葭分別。

    離開碭山,進入徐州蕭縣境內,一路上,趙寧碰見了許多往宋州去的百姓。

    之前常懷遠跟張京交戰時,有武寧軍設卡驅趕,蕭縣百姓爲了逃避兵禍,姑且都拖家帶口往宋州去,如今沒了武寧軍阻塞道路,過去的人當然更多。

    只是這些底層百姓消息閉塞,眼下還不知道宋州已經沒有金光教。

    不過趙寧並沒有試圖勸說這些人回去,碭山縣如今在重建秩序,有一品樓、長河船行的人在,這些百姓過去之後能夠得到善待。

    且武寧軍肆掠宋州碭山縣時,一路屠滅,百姓死傷很多,眼下碭山縣正是缺乏人丁勞力之時,蕭縣百姓到了那裏不愁沒有地種、無法生活。

    有人離開自然就有人留下。

    離開的人留下了田地,留下的人只要能渡過今年,明年春耕就不差地,甚至會多出一些土地——前提是蕭縣官府幹人事,亦或者他們本身就頗有實力。

    地主大戶、富人大族是相對有實力的,不是住在城裏就是在自家莊園裏有高牆大院,有護院家丁。

    張京跟常懷遠大戰時,出來籌糧、發泄的武寧軍將士,既不會在城裏胡作非爲,等閒也不會去攻打他們的塢堡——會有傷亡。

    另外,禍害百姓軍法不容。

    當然,在鄉野間禍害底層百姓,沒有引起百姓聚衆反抗,事情鬧不到大人物那裏去,沒上官下來追究,便也不算違背軍法了。

    所以到了現在,地主大戶、權貴富人們基本都是選擇留下來,並且將逃難者的田地據爲己有,算是發了一筆橫財。

    官府沒有出面主持公道,履行保境安民的職責維護百姓利益,任由地方上弱肉強食,選擇留下來的底層百姓,本就因爲戰亂丟了糧食、莊稼,故而難以生存。

    於是四野之中盜匪橫生。

    趙寧眼下就碰見了一股。

    前方不遠處河道交叉口,百十名河匪圍住了幾條滿載貨物的小貨船,貨船上有夥計、船工逃到了岸上,也被手持橫刀、長矛、鋼叉的河匪逼在河畔。

    跟之前碰到的方家村河匪不同,這羣河匪人數更多也更專業。

    其精銳部分手中的武器竟然都是軍中兵刃,爲首三個還穿着甲冑,個個凶神惡煞氣勢洶洶,渾然是狼要喫羊的架勢,正在逼迫、叫罵。

    說專業,也是相對於客串河匪的方家村村民,除了一二十人手持軍中兵刃,其餘六七十人拿得還是鋤頭、棍棒那些,衣衫也破舊,不過面目倒都非常兇狠。

    隔着兩百來步的距離,憑藉修爲,趙寧感受到了爲首幾人身上濃烈的殺氣,根據他兩世爲人沙場征戰多年的經驗,這些人手上必有人命,而且不止一條。

    河匪們包圍貨船的包圍圈已經縮到很小,廝殺一觸即發,之所以暫時形成對峙之勢,是因爲貨船上的人加起來也有二三十個。

    幾個領頭的男子商人模樣,戰戰兢兢惶恐不安,半數爲手持長刀的護衛,面容凝重隱有懼色,剩下的都是船工,抱着腦袋蹲在船上,作聽天由命狀。

    武寧軍與忠武軍的大戰雖然已經結束,但從徐州到徐州之間並不太平,這羣商人帶着貨船出行明顯是在冒險,故而船上有十餘名護衛。

    十餘名訓練有素的帶刀護衛,等閒時候不懼小股盜匪,大不了交上買路錢就是。

    雙方短暫的僵持,也是因爲有這十餘名護衛在。

    戰鬥真打起來,河匪當然穩操勝券,但必然會有傷亡,死人並不是容易接受的事,大家出來是爲了發財,可以拼命,但沒有人想死。

    碰到這麼多河匪,貨船上的商賈沒道理不乖乖交上買路錢,只是聽雙方對罵的動靜,河匪明顯是不滿足於收買路錢,想要把所有貨物據爲己有。

    貨船不大,幾個商人想來也不太富裕,這幾船貨物很可能是大半身家,甚至可能是借錢跑商,沒了在這個亂世中想活下去就難了。

    所以他們態度堅定地保護貨物。

    眼下彼此博弈的重點,是河匪想要威逼恐嚇,讓那十餘名護衛不再保護商人與貨船,趁早離開不要耽誤他們搶劫。

    “我們可是徐州威武鏢局的趟子手,既然接了這趟護送貨物的差事,就做好了在路上廝殺的準備,想要我們背信棄義轉身就走,鏢局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護衛們原來是鏢局的人,爲首的漢子大馬金刀的站着,一副鋼筋鐵骨的樣子。

    面對鏢師這羣頗有身手的對頭,河匪們當然不想輕舉妄動,見威逼恐嚇不成,爲首河匪開始利誘:

    “只要你們離開,貨船分你們一條,你們可以帶着船上的東西走,這是我們最大的讓步!休要再多言,否則就是魚死網破!”

    爲首鏢師明顯猶豫了,在權衡這一船貨物是不是夠買自己的信義。

    若是在平時,這個價格肯定是不夠的,怎麼都得再加一船。但如果加上百來名河匪的威脅,這個價錢就可以說很是公道。

    現在鏢師擔心的問題變了,他看了看那三名商人,神情複雜目光陰鬱,好似陷入了左右爲難的糾結境遇。商人們接觸到他這個眼神,無不悚然一驚。

    河匪首領明白鏢師的意思,當即拍着胸脯保證:“足下只管帶着船離開,某家跟你保證,這些人絕對不可能回到徐州,一個都回不去!”

    鏢師擔心事情泄露之後,鏢局名聲受損生意做不下去,而想要消息不走漏,就只有將當事人全部滅口,這件事鏢師自己不好做,河匪們來做正合適。

    大家作爲鏢師,出來奔波是爲了賺錢養家,該出力的時候自然出力,但誰會沒事把命拼了?

    當然,河匪們還活着,消息就有泄露的可能。

    得到河匪首領的保證,鏢師並沒有放心多少,這世道人心喪亂,沒誰值得信任,更何況是一羣爲了劫財可以殺人的河匪。

    可這明顯不是鏢師們眼下能考慮的問題,實力不允許。

    就在鏢師要點頭答應跟河匪達成協議時,其中一個剛剛還抱着腦袋蹲在船頭的商人,忽然站了起來,指着鏢師與河匪大喝一聲:“呔!一羣天殺的鳥廝,還有沒有王法了!告訴你們,今日你們一旦劫了商貨害了某家性命,明日徐州官府就會緝拿、圍剿你們!

    “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太歲頭上動物,動了某家的貨你們全部都會完蛋!識相的趕緊滾,否則某家就不客氣了!”

    這漢子生得虎背熊腰很是魁梧,像悍將多過像商賈,此時瞋目怒喝聲若洪鐘,還真讓人油然而生一股忌憚之感來,一些河匪禁不住變了臉色。

    場中一時陷入沉寂,落針可聞。

    爲首河匪打量漢子兩眼,正要開口說話,隊伍外圍卻傳來一聲訝異的驚呼。

    衆人回頭去看,就見小河拐彎處駛來一條民船,船上有三五個乘客,一老一小還有一對夫妻模的人,都是衣着普通的平民百姓。

    剛剛那聲驚呼,便是豆蔻少女在看到河匪們手中的刀子後發出的,雖然隔得還有些遠,卻因爲場中太過安靜,足以讓河匪們聽見。

    那條船看見了河匪,船工立馬嘗試掉頭,可他們正是順流而下,慌忙之間還沒把船橫過來,外圍手持木棍、鋤頭、糞叉的河匪,已是吆喝着乘船圍了上去。

    鏢師也好魁梧漢子也罷,河匪們還需要打起精神應付,此刻面對闖進狼窩的幾個平民百姓,那就完全不用想,衝上去搶殺就是。

    爲首河匪沒有過多關注後面那條船,回過頭繼續打量魁梧漢子:“你難道還是徐州城裏的大人物?”

    漢子冷哼一聲,揚起下顎高傲道:“從徐州到宋州,試問誰不知道我雷闖的威名!你們也不去打聽打聽,汴河上之前不是沒有河匪,可誰動過我雷某的貨?

    “實話告訴你們,徐州長史是我堂兄,宋州別駕乃我舅父,你們惹到了我絕對不會有好下場,識相的擦亮招子趕緊滾!”

    聽說對方有官府背景,而且是大人物們的親戚,不少河匪本能地感到畏懼。他們剛做盜匪不太久,之前都是老實巴交的百姓,對官府的敬畏根深蒂固。

    因爲張京跟常懷遠的大戰失去家園,本來沒了活路,若不是僥倖碰見幾個潰敗時跟大隊走散的傷兵,得了對方的甲冑,後來又撿了一些兵刃,他們哪裏能有今天?

    爲首河匪臉色變幻,忽而嗤地一笑,乜斜着雷闖道:“你若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必然家大業大,怎麼會只有這幾船貨物?

    “剛剛你嚇得蹲在地上,就差沒尿了褲子,現在明知必死,想要拼死一搏詐唬我們,未免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

    雷闖眼神一變,還想說些什麼,爲首河匪已經不耐煩跟他廢話,仗着自己皮甲在身,握着橫刀幾步衝了過去。

    “你要真有本事,就施展出來給大爺看看!要是沒有本事,現在就上路吧!”

    河匪首領最近帶着大夥兒幹了好幾筆買賣,殺了好些個人,兇性早就被激發出來,此刻長刀當頭向雷闖劈去,平生一股亡命之氣。

    也不知是不是被嚇傻了,面對寒芒森森的橫刀,雷闖怪叫一聲,竟然忘了躲避,反而揮動右臂一拳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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