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鬧劇終於在十分鐘後結束。
紀莎紗勸着罵罵咧咧的祁母離開,涼祁獨自坐上了去美國的飛機,火速趕來的夜庭安撫了發瘋的白心玫,命人將她送回別墅。
而他,則抱着四歲的夜璟,對嬛真做出共進晚餐的邀請。
嬛真答應了。
約會的地點在一家咖啡廳。
這曾是嬛真和夜庭常來的地方,二樓靠窗口的包廂,夜庭一工作便是一整天,而嬛真則抱着書窩在對面的沙發上,每隔半個小時會爲他換一杯新的咖啡或茶飲。
咖啡裏面,她最喜歡讓服務員加點牛奶。
咖啡傷胃,牛奶養胃。
嬛真總想盡一切辦法,將夜庭照顧的妥妥帖帖。
和故人遊故地,按道理講,應該會心生感概,會有些莫名的情愫涌起。
可嬛真卻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折騰一天挺餓的。
她點了牛排和意麪,將菜單遞給對面的夜庭。
夜庭訝異地挑眉,“在這家咖啡廳,你從沒讓我點過餐。”
“呵。”
嬛真冷笑一聲,靠着沙發背,緩緩眯起眼。
有點累。
她覺得。
夜庭爲了打破這份尷尬,主動道:“夜璟是你兒子,你不管我,總得幫你兒子點一些零食吧?”
嬛真眼睛擡都未擡,“我懷過兩個孩子,一個六個月大的時候死了,一個五個月大的時候死了。孩子?他難道是鬼胎生的?”
夜庭終於清醒過來。
嬛真,她變了。
把一切小心思收起來,夜庭吩咐侍應生將夜璟抱走,專門安排在隔壁房間,而後,他開始今夜的談話。
“我爲白心玫對你造成的傷害給你道歉。”
嬛真終於睜開眼。
她眼底只餘譏諷,“你道歉?爲白心玫?你覺得你給我造成的傷害比白心玫的要少?你以什麼身份來跟我道歉?”
夜庭皺眉,“嬛真,你攻擊性不要這麼強,我今天和你坐在一起喫晚飯,只是想跟你好好聊幾句。過去的事情我們先不提……”
咚咚——
侍應生敲門進來,端着兩杯熱咖啡。
剛遞到嬛真手上,嬛真便當着侍應生的面,兜頭給夜庭潑過去。
侍應生的眼瞪成了圓形。
這……這位可是……
他匆匆將咖啡放下,不敢再看屋內發生的一切,弓着腰倉皇離開。
廢話,大腕的熱鬧哪是那麼好看的?
烏黑的咖啡順着夜庭的臉頰脖頸往下滴,他眼底掠過怒色,強忍住,冷聲問:“你什麼意思?”
“我以爲你很清楚呢。”嬛真端起另外一杯咖啡,抿了一口,“夜庭,我和你之間,什麼都沒有,只有仇恨。你讓我和你講話別那麼有攻擊性……你是在逗我嗎?”
嬛真冷笑,“你身份緊要,我買兇殺你暫時還沒那個錢。不過報復一個人,殺死他那是最愚蠢的手段……我要把你在乎的東西一點點奪走,我要讓你餘生都活在懊惱和悔恨中,我要讓你至死都得不到安寧。”
“嬛真……你冷靜一點。”夜庭拿手帕揩掉臉上的咖啡漬。
“不勞您提醒。”
嬛真施然起身,“再會,夜先生。”
如今的她好似一朵淬了毒的食人花,兇狠、妖豔。
夜庭看着嬛真離開的背影,忍了忍,沒追出去。
他沒有動作,夜璟卻從隔間跑出來擋住嬛真的路。
他有些羞怯,又有些期待。
湊過來,仰頭問道:“你是我生母嗎?”
嬛真連一個眼神都未施捨給他,擡腿往電梯走去。
夜璟一把抱住嬛真的大腿,稚氣的聲音帶着奶音,“媽媽!你不想認我嗎?”
四歲大的孩子,重量差不多有四五十斤。
嬛真身體本就虛弱,被他這麼拖住,根本擡不動腿。
她低下頭,脣角微勾,眼角眉梢都是冷厲和嘲諷,“你真把你爹的不要臉學了個十成十,昨天還能對着白心玫媽媽媽媽的叫着,今天你就能改口叫我媽媽……底線和節操兩個字,你們父子倆都不懂怎麼寫吧?”
夜璟只有四歲,他不太聽得懂嬛真再說什麼,但嬛真眼底的嫌惡他卻看的清清楚楚。
眼眶蓄了淚,夜璟嗡聲說:“別的小朋友的媽媽會親他們,抱他們……雖然我覺得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可我好羨慕啊……白媽媽從來不會親我。有一次我親了她,她打了我一頓,還罰我一天不許喫飯……在爸爸面前,她對我很好很好。可是爸爸一走,她就開始兇我……罰我……”
“我以前覺得,無論怎樣她都是我媽媽,我要愛她保護她不讓她生氣……可是爸爸昨天告訴我……你纔是我媽媽……跟其他小朋友的媽媽一樣……”
“媽媽,你可以親我一下嗎?”
夜璟眼眸澄澈乾淨,像住了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