嬛真蹲下身體。
眼睛和夜璟平視。
她溫和一笑，“也許等你長大了，你會聽老師講到一個典故，叫做虎毒不食子。”
夜璟懵懵懂懂。
嬛真摸着他柔軟的頭髮，聲音愈發溫柔，“但你還會聽到一個古希臘的民間故事，故事名字叫美狄亞。主人公是太陽神的孫女，她愛上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最終背叛了她，於是她殺掉他們的孩子，殺掉姦夫淫婦，坐上馬車，飛昇神殿。”
“所以呢。”嬛真淡笑，“別指望我對你有半點憐憫和溫柔，如果要怪，你就怪那個生你養你的好爸爸吧。誰讓你身上有他的血脈呢？所以，我向他復仇的時候，絕對不會饒過你……你懂嗎？”
夜璟不懂。
可嬛真眼底的冷意，他看懂了。
他的生母，比白媽媽要更可怕一些。
“鬆開。”嬛真收走笑容，聲音冷厲。
夜璟被她身上的氣勢嚇到，急忙哆嗦着鬆開。
恰在此時，電梯到了，電梯門大開，嬛真快步走進。
滴——
關門鍵按上。
電梯內和電梯外被隔成兩個世界。
有些路，有些征程，沒人能與你同行。
包括父母、愛人、子女。
*****
一個月後。
榮逸財團總裁特助最終面試現場。
榮逸財團的老總，年近五十的榮威先生帶着金絲邊的眼鏡，靠在老闆椅上，示意手下將辦公室門打開。
三位應選者次第而入。
“最高學歷都是什麼？”
榮威問。
最左邊的男性自曝是哈佛博士、接着耶魯碩士、輪到最右邊的美豔女子時，她清潤的聲線成功將全場人的吸引力抓住——
“本科肄業。”
意思是本科未讀完，學校發的照顧文憑。
榮威皺了皺眉。
不拘一格錄人才一直是榮威的傳統，他也沒再詳問，而是換了個話題，“都說說你們有什麼工作經驗吧。”
又是從左到右開始——
前兩人要麼自稱獲得過世界***創業大賽一等獎，在世界頂級***機構擔任高級職位，要麼是跟着導師接觸過***世界課題，榮獲聯合國***大獎……
兩人的工作經驗牛逼哄哄。
輪到第三位競選者時，她頓了頓，如實道：“做過三年家庭主婦、三年精神醫院患者、但是讀大學時，也……”
“夠了。”
榮威打斷她後面的話，眉頭緊皺能夾死一隻蒼蠅。
“這種人怎麼進的終面？”
下屬一臉苦澀，“這，咱們第一輪面試是測試助理的基礎知識，第二輪面試是實戰和客戶面對面談判，第三輪第四輪也都是應用型的操作……這位小姐，四輪面試都是滿分第一名……”
榮威臉色好看了些。
他拿起資料簡介，掃了一眼，“你叫……嬛真？”
“嗯。”
“我好像見過你。”他說。
嬛真點頭，“我也和您見過一面，四年前的時候，我還是家庭主婦，您作爲客人來家裏作客……”
“去你家？”榮威繃不住笑了，“敢問你丈夫是？”
“夜庭。”
兩個字落下，整個辦公室的風向都變了，大家眼神恨不得黏在嬛真身上，更有甚者想拿錘子敲開嬛真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是不是漿糊。
帝都誰不知道榮逸財團和金昊集團是死對頭，誰給這女人的膽子混進榮逸集團總裁特助的面試裏？這不是明目張膽的當內奸嗎？
負責招聘的人事部經理氣地差點一口血噴出來，急忙挺身而出來認錯，“榮總，是我的工作疏忽，沒有調查清楚這位嬛小姐的身份，我現在就把她帶走……”
“等等。”
榮威扶了扶金絲鏡框，沉吟道：“我想起來了。你當年似乎和夜庭隱婚過，後來夜庭娶了他的表妹白心玫，你被掃地出門了？”
“嗯。”嬛真很坦然。事實便是如此。
榮威不愧是商界老油條，眯起眼，“那你來榮威集團，是爲了報復夜庭？報復金昊？”
榮威說這句話時，內心是有些不喜的。誠然，嬛真的身份意味着她掌握許多金昊集團的商業祕密，招進百利而無一害，但他榮威生平最討厭這種玩弄心機的小人。所以他在等待，等嬛真點頭回答“是”的時候，找個理由將她趕出去。
可嬛真卻給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回答。
“不。”
嬛真笑的釋然，“我餘生還那麼長，可不會用在報復一個男人身上，之所來榮逸財團，完全是因爲國內除了榮逸財團，我沒有更好的選擇。畢竟，如果能去最頂尖的公司工作，誰願意待在小地方？”
“經過之前的四輪面試，想必榮總您也能對我的專業素養有初步的瞭解，同批的應聘者裏面，我嬛真自認爲是最拔尖的那個。”
她說這話時，氣勢逼人。眼波流轉，嬌豔奪人。
滿屋子都因她而容光煥發。
另外兩位應聘者想開口爭辯，卻被嬛真的氣質壓住，紛紛閉嘴。
榮威眼底閃過讚許，“不錯。”
他揮了揮手，“你們先出去，我跟這位嬛小姐好好聊聊。”
一屋子工作人員並兩位灰溜溜的應聘者離開辦公室，辦公室清靜下來後，榮威指着對面的椅子，“你先坐。”
嬛真依言坐下。
榮威從她髮型到她鞋尖打量一圈，點頭，“是個合格的特助苗子。不過，還缺點東西。”
“缺什麼？”嬛真問。
榮威取下手腕的金剛菩提串，拿在手心把玩，“缺點讓我非你不可的東西。”
嬛真笑了笑，起身，在榮威驚訝的眼神中，三下五除二把制裙脫下，露出裏面白晰如玉的皮膚，和姣好誘人的身材。
“這樣行嗎？”她問。
榮威愣住，旋即又笑了笑。肥胖的臉上的褶子也跟着顫抖，“夜庭他弄丟個寶貝啊。”
嬛真不在意他的話，繼續道：“如果您看不上我的身體，我相信我們的合作方會有不少喜歡我這款的。”
“賺個錢而已，你這麼拼……圖什麼呢？”榮威不解地看着她。
嬛真輕笑，“我想讓榮逸財團成爲國內第一。”
榮威深深看她一眼，接着拿出公章，在嬛真的資料上蓋了章，“得了，明天收拾東西過來上班吧。按最高標準給你開工資。”
“謝謝榮總。”嬛真聲線平穩，似乎早料到會這樣。
不過，她沒料到的是，榮威竟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徑直走到她身邊，彎腰，替她將衣服撿起來，爲她穿上。
他動作有些笨拙，可能沒這麼伺候過別人，釦子繫了好大會才繫上，額頭冒出津津的冷汗。
做完這些，便要出門去開會。
臨出門前，對錯愕的嬛真說：“我之所以把你留下來，不是因爲你拼命，而是因爲你眼睛跟我女兒有些像。你放心。跟着我好好做工作就行，那些齷齪事輪不到你頭上。”
語罷，推門而去。
嬛真低頭，手指摩挲着衣服上被扣歪的扣子，脣角扯出一點自嘲的笑。
“女兒。父親……”
“呵。”
她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