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燈火溫柔。
鬆軟的大牀上,涼祁把按摩膏擠在手心,接着拿過嬛真的右手,將膏藥在她手腕上緩緩推開。
嬛真的左手白晰如玉,右手卻像六七十歲的老人一樣,枯索僵硬,發黑發青。
當年被白心玫一腳踩斷,後面不僅沒有得到任何護理,反而被拉到地下室凌辱一翻,骨頭筋脈又碎又斷,整個手都壞死了,平時別說拿筆寫字,就是掐它咬它都沒任何感覺。
涼祁卻不信邪。
他專門找人配了藥膏,自結婚以來,每晚都幫她按摩揉搓。
一揉便是半個小時。
無論多晚、無論當天工作多累,他把愛她兩個字,變成一點一滴的行動,從來不曾懈怠。
三個月過去了,骨頭沒反應,皮膚倒細膩不少。
今天,涼祁剛把藥膏推開,嬛真便捂着嘴。
“這味道好難聞。”
她皺眉。
涼祁急忙幫她擦掉,“怎麼回事?鼻子不舒服嗎?”
這藥膏是純中藥配置的,確實有點藥味,但幾個月下來,兩人都已經習慣了這個味道,沒想到今天嬛真反應這麼大。
藥膏擦掉了,嬛真仍然覺得胃裏難受,圾着拖鞋衝到衛生間,抑制不住地嘔吐。
到最後實在吐不出東西來,嬛真無力地扶着洗臉池漱了漱嘴。
轉身——
涼祁拿着毛巾站在她身後。
他眼底閃爍着嬛真看不懂的神采。
“你怎麼了?”
嬛真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
他一把將嬛真抱過來,猛地攏在懷裏,胸腔抑制不住的跳動。
“是不是……”
“嗯?……額!”
嬛真後知後覺,從涼祁懷裏掙出來,雙手顫抖地放在自己小肚子上。
姨媽有三個月沒來了。
但她之前以爲,姨媽推遲是因爲身體這些年損耗嚴重。再加上她剛從精神病院跑出來,心情大起大落,內分泌失調……
可是。
最近的嗜睡、偶爾的奇怪的夢境、飲食口味的變化、聞到腥味想吐的衝動……
“我現在就約醫生!”
涼祁一刻也等不了。
嬛真想攔他,卻找不到理由。直到被涼祁抱着塞進副駕駛,整個人還渾渾噩噩的。
檢查的醫院很近,十分鐘的車程。
涼祁約了熟人,醫院燈火大亮,從驗尿拍片檢查到結果出來,只用了半個小時。
醫生將孕檢報告遞給坐立不安的涼祁,“恭喜涼先生,您要當父親了。”
那個素日雷厲風行不苟言笑的男人,眼眶忽然溼潤。
他猛地抱緊嬛真,抱住後又怕壓到她肚子裏的孩子,急忙換爲輕擁。
在她耳邊絮絮叨叨,“我要當爸爸了,阿嬛,我要當爸爸了。”
他呼吸噴在嬛真的脖頸間,帶着獨屬於他的溫度和氣息。
他滿腔的愛意順着她的脣,鑽進她耳朵裏,而後滲進她的心裏。
嬛真覺得自己冰涼的心臟,被一點點暖化。
那個曾經死去的嬛真,似乎在這一刻,活了過來。
“是。你要當爸爸了。我也會做個好媽媽的。”
嬛真伸出雙手,也抱住他的腰。
*****
夫妻倆來的快,去的也快。
剛纔負責做產檢的醫生被院長一個電話叫住——
“王主任,剛纔那對男女是做孕檢的嗎?”
“是。”
“結果?”
“懷孕三個月了,胎兒和母體都不是很強壯,但後期好好調養,不成問題。”
……
院長辦公室。
李院長小心翼翼地將開着外擴的電話掛掉,他看了一眼坐在主位喜怒莫辯的夜庭。
不安道:“夜總?您認識他們?”
夜庭垂眸不語,指節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原本準備談個合作,沒想到上樓時會看到嬛真的背影,他在好奇心驅使之下多問了幾句,老天卻給他這麼一個殘忍的回答。
“不認識。”
夜庭冷漠道。
李院長訕訕地陪笑,眼看夜庭不再談合作的事,他心裏有些焦急。
主動道:“那位女士不太清楚,但那位男性我有點印象,他明面上是位大律師,但他的
真實身份……倒有點來頭。”
戛然而止。
夜庭眼神撇過來。
“籤。”
李院長立刻眉開眼笑,忙不迭點頭,湊過去,小聲說:“其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