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沐眸色閃了閃。
看來，吳鳳欽並不是一個拒絕西醫的人，並不是她開始設想的那樣，有點偏執偏見。
但也說明另一點，西醫應該是已經表示無能爲力了，病人眼下說白了，就是已經到了乾熬着等死的階段。
房間裏有一股不太明顯的臭味，即便很輕微，可是乍然聞到還是令人忍不住有些作嘔。
“師父？”
顏沐看向李善和。
李善和點點頭，跟她一起走到了病牀邊。
越走近病牀，那股惡臭就越明顯。
看清了病人時，顏沐微微睜大了眼睛。
是一個少年。
只是少年消瘦的幾乎皮包骨，完全看不出本來的容貌了，瘦的感覺眼皮似乎都無法完全閉合……
即便在昏迷，這少年的眼睛也像是半睜着，加上他骷髏一樣的臉部輪廓，看着特別觸目驚心。
疑惑的是，這少年薄被下的胸膛這一塊，好像有微微的凸起。
吳鳳欽伸手慢慢將少年的手臂輕輕從薄被下扶出，露出他有些乾枯的手臂，和鐵爪一樣皮包骨的手掌。
李善和放好脈枕，凝神試了試這孩子的脈象。
半晌後，李善和心裏黯然輕嘆一聲。
依脈象來看，生機幾乎已然斷絕，只怕也就這兩三天的事情了。
服藥不服藥，其實已經無所謂了。
“怎麼樣？”
吳鳳欽語調生硬的問道，大約是緊張，他的聲音隱隱透着一絲緊繃，像是拉滿了弓的弦。
“身上有瘡？”
李善和沒有直接說不行，只是低低道，“能讓我們看看嗎？”
吳鳳欽眼神頓時一寒。
眯着眼看了看李善和，又看了看顏沐，略一猶豫，這才伸手慢慢揭開病人身上薄薄的紗被，露出了病人的雙腿。
顏沐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驚得眼睛都睜大了。
李善和即便早有猜測，可看到這病人的雙腿時，神色也是一驚。
病人的兩條腿上，各長着一張厲鬼一樣的臉，耳鼻口都全，“口”中流着膿液，而且還散溢着一種惡臭。
腐肉惡臭，膿瘡顏色紫暗，真有一種“惡鬼”附體的感覺。
“鬼面瘡！”
顏沐輕呼出聲。
李善和神色也鎮定下來，低低向小徒弟道：“古籍中記載，鬼面瘡也叫人面瘡，除卻沒有毛髮，五官俱全。”
顏沐也定了定神點頭道：“嗯，我記得，在論奇症的篇章裏看到過。”
不止看到過，當時看到的時候，她還特別驚異地琢磨了一下，印象尤其深刻。
那本《石室祕錄》裏說過，這種人面瘡的“人面”的“嘴”，還能喫肉，敷藥的話，什麼藥都能被它喫掉。
只有用貝母末，抹在人面的“嘴”上，就能封住它，會讓鬼面瘡慢慢痊癒。
從貝母這味藥材的藥理作用來探討，它的藥理走的是肺經，散結化痰，能治結核、癭瘤等等之症。
結核一般是因爲風火，又或者是溼痰壅結而成。
癭瘤，就是瘤。
顏沐覺得，鬼面瘡不過是生在膝部的瘡瘍。
至於很恐怖的“眼鼻口”，大有可能是潰孔形成的，乍一看有點像人面的形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