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老叟，這是抓着這個問題不放了。
葉雲搖頭一笑，拱手道。
“晚輩心中所想，前輩一一盡知。
這個問題，晚輩從未想過，但也想請問前輩一句，天道至高，不死不滅，晚輩哪怕真的有幸登臨仙王至尊，又爲何要取而代之。”
“因爲仙王衆多，天道唯一。”
白衣老叟給葉雲點出一條不同的路。
至尊仙王在整個仙域都是高高在上的，是真正的至高，常言是與天地同壽的存在。
但自有天地以來，仙王雖然很少，但也不下百位，可天道始終是天道，這世間唯一之事，唯天道爾。
葉雲修行以來，常言攀山而行，欲往巔峯而去。
仙王或許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修行的最後一步，是真正的山巔，葉雲也不外如是。
但此刻。
白衣老叟卻拋出了一個問題，仙王之上，尤有天道，那什麼才叫山巔呢。
一時間。
葉雲竟然是有些語塞，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白衣老叟依然是不徐不急，靜靜的等着葉雲，直到葉雲擡頭笑道。
“葉某從未想過要對天道取而代之，雖想登臨山巔，但卻無意爲衆生之主，所思所求不過是希望葉某所識之人皆能平平安安而已。”
如果說在下界的葉雲，他自然是有一腔豪邁，想要對天道取而代之，成爲衆生之主。
因爲那個時候，他知道天有多高。
可如今，葉雲的道心早有改變。
特別是上一次藉助引渡氣運之時，重返四荒八域，見到諸多故人之後，他所求的已經和之前發生了改變。
他依然想要登臨仙王之位，依然想要登臨山巔之上，但真正驅動他的絕對不是單純一味的修行。
爲了修行而修行，太過枯燥，正如他當年回答餘生的問題，修行累還不是不累，是一個道理。
若是仙域之中，有一片淨土，能夠讓他斬斷過往仇怨，能夠容下他所識親朋好友，能夠讓他葉雲安然無恙，無憂無慮，他豈會逼着自己不斷前行。
他所求的，唯有心安二字。
對於天道至高，只要天道還是如今的天道，對他而言，便無威脅。
白衣老叟這一次，眼神有些變化，盯着葉雲看了半晌，似乎待到他肯定了葉雲心中所想就是他真實的念頭後，才笑道。
“小友的宗門背景不弱，能拿到我那老友之物，想來也知道一些，小友所言，老夫自然信得過。
可老夫再多問一句，若是大劫之下，天地傾覆，衆生凋零，小友還是隻願意止步仙王，不願對天道取而代之嗎。”
大劫！這兩個字葉雲在很久之前就聽慕念提起過。
說是每過百萬年，仙域三千界就會迎來一次真正大劫。
唯有至尊仙王能夠避開，其他的衆生所屬，皆是大劫之下的螻蟻浮沉，唯有隨波逐流，能否活命全看天意。
白衣老叟的意思很明顯，葉雲不願取天道而代之，只想保護身邊人，可哪怕他真的走到了至尊仙王的位置，在大劫面前，也一樣會無能爲力。
那他，還爭不爭了。
衆多仙王，不理俗世，他們所追求的唯有兩字——彼岸。
這就和大劫所對應了。
彼岸在何處，大劫何時落下。
這些，對於如今的葉雲而言，實在太過久遠和虛無，甚至以他如今的修爲，連知曉，猜測的資格都沒有。
看着白衣老叟那從始至終都帶着淡淡笑意的樣子，葉雲的心中莫名的有些煩躁和慌亂。
白衣老叟的問題，看似始終圍繞着他想不想將天道取而代之，但實際上，這一層一層下來，卻是在動搖他的道心，甚至是摧毀。
大劫之下，不說葉雲能不能真的登臨至尊仙王之位，哪怕真的做到那一步了，他所在意的，所看重的，所想要守護的，他又能守護多少。
天道至上，衆生螻蟻。
這本該是仙域萬萬年不變的真理，可如果有一天，爲了自己的道心，爲了自己修道所圖，必須去顛覆這個真理，總是讓人會感覺到無力和艱難。
“前輩……”葉雲擡眸，想說卻不知說什麼。
白衣老叟又成了最好的傾聽者，不慌不忙，靜靜的等待着葉雲的下文。
許久。
葉雲垂下頭，閉上眼，真的不知再說什麼。
最後只化作一句。
“前輩所問，晚輩不知，唯有順其自然。”
該做什麼時，就做什麼，能做什麼時，便做什麼。
這就是葉雲的回答。
也是他唯一可以給出的回答。
白衣老叟聽着順其自然四個字，第一次伸手拔了拔他下巴上那本就不多的鬍鬚，考慮了半晌，露出了一抹帶着幾分深意的笑容，攤開手，說道。
“現在該你問了。”
“多謝前輩。”
葉雲心中悄然的舒了口氣，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回答算不算是符合白衣老叟的預期，但至少眼下來看，他是過關了，不用擔心被留在留人谷中。
他要問什麼問題呢，葉雲本來想好了幾個，比如他所看到的祖龍到底在什麼地方，比如白衣老叟提到的彼岸，大劫又是什麼情況，抑或是……白衣老叟看着葉雲那猶豫不決的樣子，將他心中所想的全部都盡收眼底，開口笑道。
“小友既然有我那老友之物，想來也是命運使然，天意所定，這枚鑰匙雖好，會給小友帶來諸多方便，但日後或許也有不少磨難，還望小友妥善處理。”
鑰匙？
葉雲聽見白衣老叟提起這兩個字，一時間心中詫異無比，猛然擡頭，就見老者揮了揮手，說道。
“老夫已經回答過了，小友可還滿意。”
這……葉雲明明沒問啊，可白衣老叟主動告訴了葉雲一個祕聞，而且是關乎祖龍龍珠的，這讓葉雲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本來就在糾結問什麼，但白衣老叟就給他做決定了，而且葉雲聽得出來，這個祕聞絕對極其重要。
祖龍龍珠死混沌之中流出來的，又被祖龍當作祂的武器，連白衣老叟都如此重視，更是說它是一把鑰匙，可是什麼鑰匙，哪裏的鑰匙還沒說啊。
“哈哈，小友不用心急，就如小友說的順其自然一樣，該知道時自然知道，不過老夫多問了小友兩句，作爲回報，老夫就送小友一點小禮物。”
就見白衣老叟大袖一揮，葉雲眼前的就浮現出一道人影，這人影看起來也就是觀仙境巔峯的修爲，整個人鋒芒畢露，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手中那一把神劍。
不是說這把神劍的品質有多高，而是給葉雲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好似一人一劍站在那裏，是渾然一體，息息相關，血脈相連的感覺。
這是，帝周吧。
那位在石碑上留下飛劍之術，數十萬年前的那位前輩，或者說，很有可能也是飛劍之術的最後一位傳人。
只見他擡手，揮劍。
劍氣縱橫。
一劍天來。
一幕一幕從葉雲眼前劃過，直到劍光吞噬蒼穹之時，葉雲心中也涌起一番明悟。
“原來，這就是飛劍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