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坐在譚韶川旁邊的藍憶蕎猛然從車靠椅上坐直了身體,她的驚詫不言而喻“蘇煥,你怎麼用林律師的手機給我打電話你不是在外地出差嗎你的聲音怎麼顫顫巍巍有氣無力的你怎麼了你快點告訴我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違法的事情了蘇煥”
車裏的藍憶蕎和譚韶川正趕往老宅的路上。
這是譚韶川和父親以及大媽早就約定好的日子,大媽一個人在家反思了這兩個多星期,心境也漸漸平靜了,再加上譚以曾回來之後對姚淑佩諸多安撫。
以至於,姚淑佩主動提出來,要譚韶川帶着蕎蕎真正的回老宅面見公婆。
算是男方家長承認兒媳婦的一次正式會面。
一清早的藍憶蕎很嘚瑟,換了好幾身衣服,一旁的李嫂和母親都當真不當假的交代她“醜媳婦終於要去見公婆了。你去了老宅要站有站姿坐有坐姿,坐下的時候雙腿要併攏別分開,看到你公公婆婆要喝水了,你要非常有眼力見兒的給他們續水。別給人第一印象就是拙媳婦兒。”
弄的藍憶蕎忸忸怩怩臉紅了好幾次。
不過心裏還是甜蜜的。
畢竟從一開始的小女囚,到被韶川撈回家做他的小保姆,再到和他有了肉體關係,再到彼此相愛生死不渝,是真的讓她沒想到。
藍憶蕎從不敢想自己的一生會有這麼幸福美滿的時刻。
母親找到了。
公公婆婆對自己一直都很疼愛。
人常說豪門的公婆都挑着呢,然而她卻和別人相反的。她的公婆從第一眼見到她這個小女囚小保姆的時候,就格外疼她。
以至於,這個週六當她和韶川兩人做足了準備去面見公婆的時候,她的心境甜蜜又期待。
心情格外的好。
好到她壓根都沒有想到,她日夜牽掛,她一直總也放心不下的蘇煥在她小半年以來最開心的這一天,渾身是血正推向手術室。
開車的譚韶川看到藍憶蕎這個樣子也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車速。
他肅目問道“怎麼了”
藍憶蕎沒回答譚韶川的話,她只側耳聽那邊蘇煥說話。
蘇煥沒有接通藍憶蕎的電話的時候,她以爲自己還好,以爲自己夠堅強,以爲自己不會哭。
然而
一聽到藍憶蕎又急促,又埋怨,又恨鐵不成鋼的呵斥她的時候,蘇煥的眼淚就跟決堤的洪流一樣“蕎蕎嗚嗚啊”
她的哭不是嗚咽。
而是放鬆嚎啕。
她所有的委屈,所經受的劫難,所有的悽楚在聽到藍憶蕎的聲音的時候,全部瓦解了。
她跟醫生說好的就跟蕎蕎說一句話。
她食言了。
“蕎蕎”她哭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蘇煥你到底怎麼了你要急死我韶川停車,停車停車蘇煥出事了一定出事了你轉彎韶川”藍憶蕎原本羞澀喜悅又甜蜜的心,一下子被蘇煥揪的皺吧到一起了。
她焦躁的喊着譚韶川,既讓他停車又讓他轉彎。
譚韶川知道,藍憶蕎的方寸亂了。
和藍憶蕎熟悉的所有人都知道,藍憶蕎有個短板、軟肋。
那就是蘇煥
爲了蘇煥,藍憶蕎可以不要命
沒人知道是爲什麼
包括藍憶蕎自己恐怕也說不清道不明,她就是心疼蘇煥,沒辦法。
“你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別哭啊你個豬豬你個蠢貨你別哭你快點告訴我你出什麼事了,你要急死我韶川你快點轉彎啊,快點去找蘇煥”藍憶蕎轉瞬間已經一臉眼淚的看着譚韶川了。
她不知道怎麼了。
她一聽到蘇煥的聲音,她的心就跟刀子割了一樣。
然而,那一端手機卻嘟嘟嘟嘟的掛斷了。
醫生在呵斥蘇煥“馬上把電話掛了,說好的就說一句話,再哭,再傷心,你的子宮還要不要以後還想不想再坐母親了馬上進手術室”
醫生強行將蘇煥的手機掛斷,把她推進無菌手術室。
門,悄無聲息的合上。
林韜轉身去尋找衛生間想要洗一洗自己雙手的血。
手術室的門外,戴遇城無聲的立在那裏。
她真的流產了。
她早就知道她再次懷孕了。
然而她就沒打算告訴他。
她情願永遠不告訴他她又懷了他的孩子,都要永遠的和他沒關係,都要永遠不再見他。
她的心有多堅決
這和那些絕大多數手腕極爲高明,性格極爲貪婪的只要能夠懷上他的孩子就絕對不會放手的女人有着天壤之別。
這也是他戴遇城一直以來都潔身自好不沾染女色的原因。
戴遇城
原來你心裏一直都明白,她和那些心機婊有差別,她只是想存一些錢改變現狀而已,她只是幻想自己能以嫁人來改變命運而已。他和那些靠美色往上爬的高級雞有着天壤之別,你不想去沾染那些高級雞你怕甩不掉,所以你在內心裏冠冕堂皇給她冠上了心機婊,冠上了不要臉,冠上了她上趕着,冠上了她是個和你交易的不純潔的女人。
所以,你無所顧忌的踐踏她。
兩個孩子。
戴遇城,你的兩個孩子都折在你自己的手中了蘇煥是個易受孕形體質,也恰恰說明了正因爲她沒有亂性過,她的子宮一直都保護的很好,才能這般的在你一次次的避孕藥的摧殘下,依然能孕育胚胎。
那是你的親生孩子
痛在她的身上和心頭,難道你不痛
戴遇城的眼裏浮現了一種畫面。
處理了一天中繁忙事務的他回到家裏,家裏是稍顯土氣,卻溫婉賢惠,極具母性的她,在一邊帶着咿呀學語的孩子,一邊煲着他愛喝的湯,肚裏還有一個即將出生的二寶。
她是個閒不住的人,又疼他。
疼他甚至比她自己更重要。
別看帶着大寶,做着飯,還挺着大肚子,可一看到他拎着公文包從外面回來了,她立即含了一臉的笑意對他說道“阿城,累了吧你沙發上躺着,我給你捏捏腿。讓你舒服一會兒咱們就喫飯。”
多美好
多溫馨
這是多少人嚮往的畫面
有了這些,人生還求什麼
這本來是他即將就能擁有的,這本來是該屬於他的。
然而,他要與之失之交臂麼
她曾經有多順着他,有多討好他,有卑微,有多低賤,有多盼望他能給予她哪怕是一絲絲的溫暖和柔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