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山車慢慢動起來,林清手心發涼,渾身冷汗,在第一個翻滾來臨的同時,霍霆南溫柔的手覆上了她的手。
迎着風,他略啞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內,沉穩而堅定。
“別怕,我們都陪着你!”
“啊……”
極速下降的同時,林清的尖叫不由自主地衝出了喉嚨。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接下來的每一次衝、刺,她都盡情的大喊了出來,所有的驚險和刺激,沉悶或者痛苦,都隨着一聲聲尖叫衝泄而出。
到最後趨於平穩的時候,她竟然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
她終於知道爲什麼那麼多人都喜歡來遊樂園,因爲在這裏,無論是高興還是痛苦都可以盡情的揮灑。
大哭,大笑,甚至抱着垃圾桶吐個翻天覆地,也沒有人會拿有色眼鏡來看你。
在飛翔起來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放空了,在那種生死之間的時候,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停下來之後,林清還在座位上坐了好一會兒,連言兒和祁佑都下去了,她還一直坐着。
等她反應過來之後,才發現霍霆南也一直坐在她旁邊。
“你……”
她不免奇怪,他明明面不改色啊!
“可以放開了嗎?”霍霆南動了動手。
這一動,她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握住了他的手,並且一直都沒放開。
“對不起。”她耳根發熱。
“你應該說謝謝!”他不以爲意。
“啊?”
“謝謝我的手給了你勇氣!”霍霆南劍眉脣角俱是一挑,不羈的很帥氣。
這痞痞的笑,又讓林清生出一絲恍惚,但這次,僅是一瞬就又清明瞭。
眼前的人沒有跟記憶中的臉相重合,在她的腦海裏,他們終於變成了兩個人。
林清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輕鬆,莞爾一笑,“那就謝謝你的手!”
“它說不客氣!”霍霆南擺了擺手。
兩人相視而笑。
好像這是他們從認識以來,第一次輕鬆自在的相處。
竟然像相識多年的老友一樣,很美好!
“來吧,既然來了,當然是全都要體驗一遍纔行!”
從過山車上下來,霍霆南彎着腰跟祁佑說話。
“現在由祁佑說了算,我們還要不要把這裏通通玩一遍?”
“當然要了,我們要帶媽媽一起玩!”祁佑高興地跳起來。
霍霆南先看看言兒,再扭頭看林清。
“那……就這麼說定了!”
他一抱把興奮異常的祁佑抱起來架到肩上,然後自然而然地牽起言兒的手,往前走的時候,順便也抓起了林清的手。
他的手大而乾燥,掌心結實溫熱,似乎曾經附着過一層老繭。
林清小心翼翼的觸探了一下,並沒有記憶中那種粗糙感。
然後,又趕緊收了心,說服自己。
他是霍霆南,當然不會有常年握槍訓練而留下的痕跡。
小小的失落之後,很快就釋然了。
這短短一愣神,就被霍霆南輕易握住了手,再回神,就看到他的大掌將自己的手整個包在手心裏。
林清看着有點慌,她唯一的戀愛經驗就來自顧向東,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生都是這樣包裹式的牽女孩子的手。
“準備好了,我們這次要玩雲霄飛車了!”霍霆南低沉的聲音將她從沉思中拉回來。
還不等她完全反應過來,祁佑已經催促她快點了。
“媽媽快去,我跟哥哥在下面等你們!”
林清:“……你們不去嗎?”
祁佑遺憾極了,“我才三歲,不能上去!”
“那……”我也不去了。
但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霍霆南已經不由分說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拉到了前面。
“我保證你會喜歡這個!”
整個過程快得讓她來不及說不。
依然是霍霆南陪着她一起,一番喊叫下來,林清覺得心情比剛剛還更加暢快了。
接下來的項目,她幾乎已經不用霍霆南或者孩子們叫,自己就主動往前去參加。
這個下午,林清越來越放下心防,一次比一次的放聲大笑。
“我好久沒看到媽媽這麼開心過了!”一次中途休息的時候,言兒對她說道。
他黑亮清澈的眼睛裏,帶着發自內心的笑,林清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大大的笑臉。
才驚覺,她也曾這樣大哭大笑過,只是那記憶已經久遠得幾乎模糊了。
這三年來,悲傷、壓力、一次次從希望到失望再到絕望的那些情感,早就讓她忘記了上一次無憂無慮的笑是什麼時候。
原來,她真的不快樂!
“看吧!”霍霆南朝她一咧嘴,“笑起來,其實很容易!”
林清迎着他的視線,慢慢彎起脣角。
不管他之前如何的討厭,但正是因爲他,才使她的心真正平靜下來,讓她能勇敢面對。
“霍霆南,謝謝你!”她真誠地道謝。
霍霆南似乎聽出了她的誠心,故作高深地點了點頭。
“悟透了就好!”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林清剛一點頭,就聽他接着說道。
“心情打理好了,別忘了去雲城,那是我們兩家共同的項目,別妄想當甩手掌櫃!”
林清“噗嗤”一笑,“好,星期一一定去!”
“那就好!”他如負重釋地一點頭。
休息了一下,也到了快閉園的時候了,從遊樂園出來,小楊一臉侷促地站在門口等着他們。
林清給了他一記溫和的笑,很自然地邀請霍霆南。
“有沒有空?爲了報答你幫我帶孩子,我請你喫飯!”她的心情很平靜。
“真是榮幸!”霍霆南一聳肩,“但是不巧,難得回來一回,我得要去覲見老爺子。”
他的話讓林清想了一下。
“好吧!”沒有勉強,“那就把這頓飯放到雲城去,到時候隨便挑。”
“好!”
大家在門口分手,臨上車前,霍霆南喊了一聲林清。
循聲回頭,就見他繞了繞手指,誇讚道:“短髮很適合你,很漂亮!”
林清咬了下脣,落落大方地回答:“謝謝!”
回去的路上,已經會察言觀色的祁佑,又像以往一樣活潑,一路嘰嘰喳喳拉着言兒說話,偶爾也跟林清說兩句話,看得出來他很高興。
林清看着他興奮的小臉,心中不免有一絲失落。
也許這三年來,包括這個幼小的孩子,她身邊的所有人,都在包容着自己。
“霍霆南說,他難得回來一回,是什麼意思?”快到西麓的時候,林清突然問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