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昔年吐了一口濁氣，說道：“其實楊老什麼都喫不下去，什麼都喝不下去，以前我不知道，等到他這一次來了營區我才知道他竟然得了這種怪毛病，而且已經太嚴重了，爲了怕大娘和楊軍長擔心難過，他騙他們說自己還能喝米湯喫水果，其實他根本就喝不下也喫不下。”
姜筱失聲道：“那這樣怎麼能行？”
“是不行，”孟昔年道：“所以，楊老自己說過，他的大限可能就是這些天了。他是去注射葡萄糖水維持的，如果不是因爲最後這段時間怕在家裏給兒媳婦添麻煩，嚇到她，他都不會到這裏來住。”
正是因爲這樣，他纔會去偷喫那個番茄。
因爲楊老很想喫一口番茄，可是喫下去他一定會吐得很厲害。
孟昔年不跟姜筱說，也是因爲他以爲她的那些東西得喫得下去才能夠有效果。
楊老根本喫不下喝不下，那又能有什麼辦法？
姜筱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的。
她愣了好一會纔想起來自己要說的話，“可是，剛纔我讓楊老喫綠豆糕，他吃了一塊都沒事啊。”
“什麼？吃了？”
孟昔年臉色一變，立即拉開門衝了出去。
姜筱心裏不安，也跟了出去。
孟昔年衝進了隔壁，看到了站在窗口的楊老。
很平靜，沒有如他想象中的那樣在嘔吐。
“楊老頭？”孟昔年的聲音有點兒顫抖。
楊老轉過身來，看着孟昔年，又看了看跟在他後面的姜筱，眼眶泛紅，嘴脣抖了抖，過了一會才說道：“孟小子，喫下去了，沒有什麼不好的。”他豎起了一根食指，“吃了一塊。”
孟昔年的眼眶也猛地一紅。
而楊母正坐在一旁抹着淚。
“你這老頭子，給你盛的米湯，總是說要到樓上去喝，結果都澆了菜園子了，你還當我不知道呢。我就想着，你要是喫不下了，我也陪着你不喫不喝，咱們啊，就看老天爺啥時候來收，要走一起走就是了......”
她什麼都知道。
這段時間也是特別煎熬。
“老張，你說的什麼胡話......”
姜筱看着他們，胸口也像是充斥着大團的溼棉花，讓她想哭又有些哭不出來。
她在想，她這一次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安排，讓她救下了這一對感情特別深的老人。
而且，以後孟惡霸心裏也不會有這麼一道傷的。
否則，如果以後他知道楊老基本可以喫得下她做的東西，而他竟然沒有讓她過來，那個時候他怎麼能夠受得了。
他會自責至死的。
“我上天台去摘菜，大爺，隨便我摘多少都可以吧？”她吸了口氣，語氣輕快地說道：“我可不想跟孟惡霸一樣當偷菜賊哦。”
楊老看着她笑了，“行，整個菜園都是你的。”
這小姑娘真是太神奇了。
姜筱拽住了孟昔年，“我要勞力，走，上去幫我拿菜。”
這個時候她覺得還是留點兒空間給這兩位老人。
孟昔年沉默地跟在她後面上了天台。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但是還是能夠看得清楚，只是菜園裏鋪上了一層夕陽的霞光，照下了瓜棚豆葉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