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飯的地方定在一家非常隱祕的私房菜館。
等到曹夕華到的時候，傅清野和姜漫雪已經提前到了半個小時了。
“抱歉，有點事耽誤了。”因爲姜漫雪也在的緣故，曹夕華並沒有明說是因爲老爺子的關係。
“夫人，沒關係的。”姜漫雪順手接過曹夕華的外套掛起來，“我們也纔剛到不久。”
傅清野回頭告訴曹夕華一聲：“早上起的太早，漫雪沒有喫飯，所以剛給她點了甕粥。母親要不要來點暖暖身？”
曹夕華打趣他，“難得我們阿野這麼體貼。我當然要嚐嚐看。”
然後，曹夕華自然的拉過姜漫雪，皺眉道：“怎麼幾天不見，漫雪看着倒是瘦了。”
不等姜漫雪開口說話，傅清野就直接回答她。
“能不瘦麼，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畫畫。晚上不去畫室叫她，她能直接睡在裏面。”
這話單說起來沒有毛病，可是偏偏這會兒聽起來，怎麼都透着種告狀的不滿。
可是這種情緒一旦放在傅清野的身上，就奇怪的不得了。
姜漫雪被他三言兩語弄的臉紅。
可是當着曹夕華的面又不好表示的太過，她只能瞪了傅清野一眼，然後輕聲反駁：“我哪有，你別胡說。”
“我有胡說嗎？”傅清野就是想當着曹夕華的面逗她。
簡直就是細數她的罪狀，把她公開處刑。
“昨天晚上如果不是我去畫室拉你，你會想得起來睡覺？”
被傅清野說的啞口無言，姜漫雪只能沉默不語。
倒是曹夕華看他們一來一往的，忍不住輕笑起來。
她拉着姜漫雪的手輕輕拍了拍。
“我看你們現在這樣，可真是高興。漫雪，有你在真的太好了，連阿野這麼冷的人，都能有這樣鮮活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久沒見他笑過了嗎？”
曹夕華的目光懷念，她笑着看了傅清野一眼，然後問道。
“剛到傅家的前兩年，你至少還反抗過，叛逆過，鬧過，甚至還哭過。可是從那之後，我可就再沒見過你再有過其他任何情緒了。沒冤枉你吧？”
“沒有。”見姜漫雪在看着，傅清野也不隱瞞。
非但不隱瞞，反而比平時還要坦率一些。
他說：“在傅家呆着，實在太無聊了。想不到有什麼好笑的，鬧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索性這樣正好。”
說着的時候，傅清野沒什麼表情，態度甚至還很隨意。
可偏偏姜漫雪就在其中聽見了讓她心疼的話。
如果沒有什麼事是值得笑，也沒有什麼值得反抗的，那麼以前傅清野的日子，過的會是怎樣的？
人生若是無悲無喜，又怎麼能夠稱得上是人生？
這樣的生活，姜漫雪不知道傅清野是怎麼忍下來的。
她只知道，在她聽完這話之後，心裏真實的跟着難受了。
以至於她不經意間握緊了曹夕華的手。
曹夕華擡起頭看了姜漫雪一眼，然後笑起來。
她看看傅清野，衝他使個眼色。
“差不多就行了。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故意說出來，還不是讓人心疼？”
這明顯就是護着姜漫雪的話。
傅清野笑了聲，略帶不滿的看看曹夕華：“母親現在護着小雪倒是比護着我還要多一些。”
“你現在已經用不着我護着了。”曹夕華半真半假的回他。
然後，姜漫雪聽出來，這又是傅清野再逗她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心疼又是另一回事。
她抿了抿脣，到底還是沒說出什麼來。
曹夕華有意的轉移話題：“不過，你們早上起來那麼早是去做什麼？”
她不免有些心疼的看着姜漫雪。
“瞧瞧漫雪眼睛下面這黑眼圈，看着就是沒睡好的模樣。”
傅清野笑了聲：“領養孩子去了。”
這話就像是剛說給姜漫雪聽時似的，連曹夕華都不禁吃了一驚，表情瞬間就嚴肅了：“什麼？”
姜漫雪知道，這玩笑不能隨便亂開。
趕忙替傅清野解釋道：“是小狗。我和阿野去領養了一隻小薩摩耶。”
曹夕華這才稍稍放鬆了些。
她拍拍姜漫雪的手，輕聲說。
“其實我也喜歡小狗。不過家裏不太方便去養。你們把那小傢伙放在哪兒了？給我看看？”
“酒店說有可以專門照顧寵物的房間，所以寄存在那裏了。”然後，姜漫雪小聲的問：“我去抱過來給您看看？”
“好。”曹夕華半點兒也不拒絕。
連傅清野也點點頭：“去吧。”
姜漫雪滿心歡喜。
頗有種要帶孩子見家長的感覺。
等到姜漫雪出門之後，傅清野脣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
“母親，您故意把漫雪支開，是有事情要告訴我吧？”傅清野到底是給曹夕華盛了碗粥，放在她的面前。
“確實有。”曹夕華滿目嚴肅的看着傅清野：“你最好帶漫雪儘快見見你父母。”
她這話說出來，傅清野反倒是驚訝了。
“見他們？”
“老爺子今天早上剛剛說，要你回家去，有幾個女孩子要介紹給你認識。”曹夕華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口吻嚴肅，“阿野，你應該知道這話後面的意思。你的表叔最近不安分，我看後面多少也有老爺子的意思。”
說着，曹夕華壓下眸中的不滿。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重新擡頭去看傅清野，儘量不讓自己的情緒影響他。
“只要老爺子活着一天，傅家就永遠不可能真的掌控在你手裏。”曹夕華低下聲音告訴傅清野，“以前你做什麼，他都順着你，因爲你從不忤逆他。但是現在，你有了漫雪，恐怕就是最逆老爺子逆鱗的一件事。他絕對不會允許你娶一個不是他安排的女孩子。阿野，他要你過他爲你安排的人生。”
“我知道。”傅清野捏着茶杯，表情冷淡，“從開始我就知道，我只是他手上的一張牌。用我牽制他本家的那些人，壓下他們蠢蠢欲動的野心。但是他自己卻不清楚，那些人的野心，就是被他這種制衡手段給捧起來的。”
傅清野的眸中劃過一抹諷刺。
看向曹夕華的時候，眼中帶了些不解。
“可是，這和我帶漫雪見我父母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