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第一次離隊,她進縣城去端憲兵司令部去了;這次在松溪鎮她也算離隊,生生打響了摧毀和平的第一槍。現在聽到這句話,陸航更無語。
“說話啊?”
“我什麼都沒說吧?不全是你說的麼?”
“那你爲啥那樣看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啥!”
“我只是……想問問你老人家,有沒有興趣一起去喫桂花糕?”
“你做……”後面的話戛然而止,小丫蛋轉而看不遠處的凌亂小街,不只有屍體在陽光下,也包括凌亂在街兩旁的一切,於是那雙大眼越來越明亮了。
……
晴空,明明是藍色,在匆匆的戰士們的眼裏卻發灰。
草鞋,布鞋,灰綁腿,跨過屍體踏過凝血,交錯凌亂交錯奔跑過巷,交錯在石面不平的硬街,匆匆得一張又一張年輕面孔模糊成都一樣,汗髒的臉,無表情的黝黑,路過又路過彷彿無盡。
排長班長們邊跑邊催,東邊鎮外,槍聲已經開始響起,二連也知道時間緊迫,所以先到位的已經在連長命令下直接衝出鎮子投入戰鬥,曰分秒必爭。
二連九排當先推進到東邊鎮外百米,左前方向響起了捷克式輕機槍的嚎叫,右前方也響起了捷克式輕機槍的嚎叫,隨即大片步槍彈雨伴隨而至,當場打翻了十幾個戰士,餘者撲進荒草繼續痛苦,切身體會着被火力交叉的夢魘。
想要還擊卻無法還擊,不站起來就只能看到滿眼荒草,而敵人只需要朝他們的大概位置一遍遍盲掃,草葉斷了又斷,黃花折了又折,四面八方都是咻咻不止的死神呼嘯聲。
有戰士在綠色的茫然中呻吟,有戰士在糾結於所攜帶的僅僅兩個子彈橋夾,也有戰士終於意識到正確的決定應該是繼續向前匍匐,卻無法喚醒附近的茫然戰友,於是嘶啞喊着排長,可排長死了,再喊副排長,無盡的呼嘯聲中也沒有任何迴應。
“現在由我指揮!九排!別停下!向前爬!向前……”
這是他年輕的最後一句話,嘶啞的不甘,帶着恐懼的勇敢,被路過的彈道穿過了脖子,也戛然而止。
敵人的火力位置亮出來了,讓陸航那烏鴉嘴說中了,起伏不大的地勢,三個略高的位置上被敵人建立了三個臨時火力陣地,每個點佈一個排兵力,犄角狀拉開佈局,西邊可以依靠重機槍,所以東邊放了整整一個連;這不是包圍,卻比被包圍還噁心。
打鬼子的時候,這陣勢沒守住過什麼陣地,因爲鬼子總能轟平一翼,轟掉機槍,然後形成反包抄;可是在缺槍少彈的二連面前,只能拿人填,然而二連又不是一連,連填人衝鋒的經驗也不足。
二連八排向右翼出鎮了,他們被授予的使命是進攻人右翼陣地,當然,是佯攻,是謹慎前進,因爲隨後會有七排從他們身後再向右,迂迴包抄敵人右翼。
可能蔡青一輩子都沒像今天這般喊過,很快就把嗓子喊啞了,聲音聽起來像鴨子,其實,所有陣地上的喊聲都像鴨子,自古以來,陣地上就沒有動聽的聲音,只有聲嘶力竭。
二連七排剛剛奔至最後一堵牆後,幾十個戰士驚慌喘着粗氣,摔沙包一般稀里嘩啦在牆後倒成一片,牆後便是東方荒野,被牆隔着,槍聲聽起來似乎無處不在地迴盪,牆頭因流彈衝擊不停落土,被某些喘粗氣的吸入後猛烈地咳,慌與累還未結束便傳來連長毅然的嘶啞“七排!向右,向右包抄!現在!你們想要等到八排死光嗎?啊?我說現在……”
同樣疲憊的七排長拎着漢陽造竄出牆外朝牆後的全排猛揮手“起來跟我上!”
很大無畏,是好樣兒的,站在彈雨呼嘯之中,腿不屈腰不彎,他想當榜樣這沒錯,可現在還不是衝鋒,他的無經驗表現雖然給了戰士們勇氣,同時也讓他的戰士們變得像他一樣盲目,本該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