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排長想辯解又不敢,這種屋檐下巷道中的戰鬥一旦開始跟本沒那麼容易停下,指揮難協調難,一旦攙和在一起再想撤出戰鬥同樣不簡單,除非不顧冷槍硬着頭皮往回跑,那就要付出傷亡,他捨不得。
羅成帶領的三個排大部分到達了鎮北,有的戰士還提着漿糊桶拎着溼刷子,有的戰士因爲匆匆中摔倒而掉落夾在腋下的大疊宣傳標語,紅紅綠綠飄滿了倉惶的街,一些奔跑中的戰士停下來幫忙撿,這些紙不便宜!
任是麻木的陸航也看得呆了,這不像是在松溪鎮,這像是根據地!
羅成的眼鏡匆匆出現在陸航視線裏,他們的視線只短短交匯了一瞬,便各自錯開。
“林薇?你怎麼也在?”
羅成本能想要伸出手來握,之後才醒悟這槍聲環境下不合時宜,尷尬地順勢把手朝一側擺了擺“那個……你們班負責保護林幹事!”
林薇想拒絕,因爲她身畔站着一個惡鬼,還需要誰保護麼?所以她用餘光偷瞟不遠的他,卻不見他有任何表態,於是嚥下了準備拒絕的話,接受了羅成的一片好意。
到這時羅成才轉向滿頭大汗的蔡青“什麼情況?”
“鎮外有敵人,兵力不詳,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我們必須撤退!”
“他們是潰軍旅的。”陸航突然插了簡單一嘴。
場面沉默了三秒,蔡青輕咳一聲,重新收攏觀衆們的目光“不論敵人是誰,現在的關鍵是離開,北邊已經被證明不適合,我們得穿過鎮子,從南邊打出去。”
“重機槍在西,只要稍微轉移陣地,南邊的大片範圍同樣在它的火力範圍內。”陸航又插了一嘴。
場面沉默了三秒,蔡青很不爽地呼出一口大氣“我們向東撤出!那個……一二三排,你們……”
“東邊至少有四挺輕機槍,倒三角位佈置,要出東邊你得做慢慢拔點的準備。”
蔡青有點忍無可忍,遭受着挫折的他主觀覺得陸航的話陰陽怪氣“你又知道了?你算命的?”
陸航倒也不客氣,繼續面無表情“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他們是潰軍旅的,不是一般治安軍;我也跟你說過了,重機槍在西邊,你自己不也聽見了麼?”
“所以你就全知道了?”蔡青繼續朝陸航歪皺眉,又三秒“哦,對……我纔想起來,你過去跟他們是一夥兒的!”
場面又靜,靜得只有凌亂槍聲。
沒有對比,不知道珍貴,陸航現在才知道馬大個是個多麼好的人,爲了戰鬥,爲了榮耀,那貨可以放下一切,甚至包括驕傲,那貨是個真正純粹的軍人。此時此刻,陸航決定原諒馬大個曾經無恥的所作所爲,但不包括下一回。
“所以呢?”陸航突然反問蔡青“所以呢?”
那張古銅色的無表情面孔變得有點僵硬,那細狹眼底陣陣泛起灰,他像是個站在懸崖邊緣的人。
眼見林薇即將站出來,羅成搶前一步,掛上一臉嚴肅“蔡青,你過分了!這什麼地方!這什麼時候!”
很奇怪,林薇居然感覺到了一種無法言述的不好受,像是她自己的,又像是他的,在她還無法釐清這種感覺的時候,發現他已經轉身,沉默而走,一衆戰士慌忙閃讓,那背影在陽光下的槍聲裏,跟他腳下的影子一樣黑,桀驁在她深深的黑瞳……
你能看多遠,你便能走多遠。
蔡青與陸航是有差距的,這一點蔡青自己明白,但他並不認爲差距很大,他覺得,他差在經驗,與細節,所以他並不因此氣餒,他要做的是汲取教訓,積累經驗,早晚會變得完美。
不過,重機槍的聲音太可怕了,只要是步兵,沒人不怕,鬼子亦然,何況二連。好些戰士甚至第一次聽到重機槍的聲音,好些戰士更是第一次聽到民二四式馬克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