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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鎮在洛陽城北面五十里。
在郭旭想象中,這裏應該是零零落落十幾戶人家,大部分房屋都空着,面黃肌瘦的農民衣不蔽體,牛屎馬糞充滿着原生態的味道。
可是到了實地一看,卻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這裏的人熙熙攘攘,一個個悠閒自在,臉上全都帶着滿足有禮的微笑。
街道整整齊齊,乾乾淨淨,酒樓、客棧、茶寮應有盡有。一大清早,各種販就在大聲的吆喝叫賣,熱鬧無比,一片昇平的景象。
這裏跟洛陽近在咫尺,卻好像完全沒有受到戰爭和饑荒的影響。
郭旭東張西望,驚訝無比。
冉永曾站在一個捏糖人的攤前,不肯離開了。
“朋友,你喜歡這個啊”那捏糖人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一臉和藹可親的笑容。
“是啊,好有趣。伯伯你好像會變戲法,這樣捏啊捏的,就變出老虎猴子出來了。”冉永曾嘴巴倒是很甜。
“伯伯不是會變戲法,伯伯是捏了幾十年了,功多藝熟啊。來,這個猴子送給你。”
冉永曾大喜,卻不好意思接,那老人便把那糖人塞到他手裏。冉永曾喜不自勝,連聲道謝。
郭旭也是連聲道謝,道:“你再給我們弄一個老虎,一個狐狸吧。”
“客人既然賞臉,老漢這就給你弄的呢。”老頭笑呵呵的說道。
“對了,”明月心在郭旭忽然身邊道,“我娘說了,如果到了陳家鎮,一定要去見一見一位高人。”
“高人什麼高人”
“說是叫做什麼三無居士。”
郭旭忍不住笑道:“什麼三無居士我只聽說過三無青年。”
那捏糖人插嘴道:“客人想要找三無居士啊那可真是以爲高人呢,不過他一般不見外人的呢。”
“這是爲何”明月心好奇的問道。
那捏糖人道:“三無居士,那是活神仙,哪會隨隨便便見俗人的呢想當初啊,那個什麼趙王親自跑來求見。居士一絲不掛的在家裏席子上睡覺,那趙就問了:光天化日之下,不穿衣服,沒有羞恥的呢,居士眼睛都不睜開,就這麼搖着蒲扇說了:我以天地爲屋,以屋爲衫,是你們這就鑽到我褲衩裏面來的呢,到底是誰沒羞恥”
郭旭啞然失笑。
明月心頓時紅了臉,“啐”了一口道:“你吹牛,哪有大白天不穿衣服的難道你親眼看見了”
那捏糖人得意的說道:“正是老漢親眼所見的呢。居士說老漢糖人捏得好,跪下來拜老漢爲師,要學老漢這本事,還請老漢去他家住了幾天,那個趙王去的時候,老漢正在居士家裏的呢。”
郭旭大感興趣,也不急着去找打刀的人了,說道:“這樣的奇人異事,我倒真想去見見。”
明月心紅着臉道:“我不去”
郭旭哈哈大笑:“你怕他又沒穿衣服啊”
那捏糖人道:“不會的呢。那時候天氣熱,居士才脫了衣服納涼,他平時都是穿得整整齊齊的呢。”
當下郭旭問明瞭道路,便帶着明月心和冉永曾向東而行。
那三無居士的住處在鎮的最東頭,一圍柵欄圍着三進茅屋,西邊一叢竹子,東邊幾棵桃樹,顯得十分清雅。
那一叢竹子之下,有一張石桌,四方各一個石凳。
一個清瘦的老人正坐在石凳上,看着石桌發呆,左手裏夾着一顆白色圍棋在嘴裏含着,想了半天放下去,想想又搖搖頭拿起來;右手裏端着一個白玉酒杯,不時的喝一口。
好在他還是穿着衣服的,而且相貌清雅,不像是個狂士的樣子。
郭旭他們在柵欄柴門外叫了幾聲,那老人竟充耳不聞,明月心來氣了,直接推開柴門走了進去。
“喂,人家叫你呢”明月心走到那老人身邊,氣呼呼的道。
“來了就來了,難道還要我跪接不成渴了自己舀水喝,餓了沒有飯,要喫自己做。連我的也做一份。”
那老人頭也不擡,把手上的棋子放在棋盤上,終於滿意的點點頭,又拿起一顆黑子思索起來。
明月心更不高興了:“喂,有你這樣待客的嗎”
老人思索着,好像沒有聽見明月心的話。
原來那石桌桌面刻着一個棋盤,上面擺了一百來顆棋子。
明月心大怒,伸手就去撥桌面上的棋子。
“且慢”那老人食中二指夾着棋子,尾指翹起,輕描淡寫的一掃,明月心手一震,手扶在桌沿,卻無力去動那些棋子了。
郭旭大驚,看那老人出手猶如羚羊掛角,清雅不俗,知道今日果然遇到了高人,急忙上前拉住明月心道:“不要胡鬧”
明月心本身武功也不弱,卻連怎樣着了別人的道兒都不知道,淚光盈盈的看着郭旭道:“他欺負我,你還不揍他”
“我怕我也打不過他。”郭旭說着,向那老人抱拳道:“晚輩郭旭,拜見老前輩。”
他手裏的飛虹劍還是裹着黑布的。
老人看都不看他一眼,仍然盯着自己的棋局道:“快滾蛋,我沒空應酬你們這些俗人。”
這時郭旭卻已經認出老人下的棋局來了。
他還剛上初中的時候,就聽說下圍棋能鍛鍊思維推理能力,所以也頗下了一番功夫研究。他尤其喜歡收集研究一些古棋譜,心中也記了許多。
當下也不多言,拿了一顆黑子放在了棋盤上。
“你幹什麼”那老人一直氣定神閒,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此時眼看郭旭破壞了他的棋局,頓時長眉一掀,發起怒來。
郭旭也不說話,依次把白子和黑子往棋盤上擺。
“咦哦啊”那老人也發現了古怪,看着郭旭擺上去的棋子,不時發出一聲聲驚歎。
“不對啊。這一子放在這裏是何用意”直到郭旭又放了二十多顆棋子之後,他才拍着大腿驚歎:“原來如此草蛇灰線,伏線千里,妙棋啊妙棋”說着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郭旭一口氣將一局棋擺完,笑吟吟的看着老人。
老人看着棋局發呆。
忽然,老人兩臂一揮,把所有的棋子都撥道地上,扯着鬍子叫道:“不下了不下來,還下個什麼勁一個屁孩都比我厲害百倍我還是喝酒算了我的酒呢”
老人說着跳了起來,跑回了屋裏。
郭旭他們急忙跟進去看時,只見那老人正把一個酒罈子舉過頭頂,把酒往嘴裏倒。
酒香四溢,那酒傾注成一條線,老人張着嘴不歇氣,只聽得“咕嘟咕嘟”的聲音不停,酒罈子漸漸傾斜,到最後竟然一口氣將整整一罈酒喝得點滴不剩
郭旭和明月心都驚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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