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說大不大說不,秦摯偷瞄一眼華灼,希望華灼來做主,奈何這人一心只顧着不高興,一點都沒看到他求助的眼神兒。
哎……秦摯憂傷的發現,不靠譜的師傅,還真有點重要。
“這……兩位前輩,師傅還沒醒……”秦摯的表情有些爲難,言外之意就是一切等宿白醒了再說。
“秦友放心,老夫明白。”王道陽點點頭,臉上不禁有點熱,深覺此舉早已超過厚臉皮的級別。
張庭修見王道陽這副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寬慰,說到底這都是鍾軼的機緣,若是能順利度過,鍾軼不止能修爲提升一大截,一生更會比旁人順遂許多。
二樓主臥的浴室裏,浸泡在藥浴裏的宿白突然深喘出一口氣,眼瞼微動、睫毛微顫。
宿白閉着眼睛,耳邊響起很遙遠的聲音。
“黑色符籙本世間所不容,凡使用者,定要付出代價。”
這句話是宿白掌握黑色符籙那天,師傅揪着她的耳朵,反反覆覆提醒的一句話,她當時覺得師傅的擔心完全沒必要,她纔沒有那麼大無畏的犧牲奉獻精神。
在過去二十年裏,宿白的人生目標有三,喫飽喝足、賺多多錢、爲母親報仇。
自從二十歲死劫一過,她就覺得有些東西不受控制的跑偏了,華灼的出現、收秦摯爲徒、功德兌換壽命,所有的一切都只說明,她鬥爭抗爭這麼久,始終都在天道規劃的路線裏行走着。
心懷一絲不悅,宿白緩緩睜開了眼睛,陰陽眼突然不受控的開啓,陰魚遊走、陽魚遊動了一瞬,隨即甩着歡脫的魚尾消散。
嘩啦……宿白擡起溼漉漉,滿是藥味的手摸了摸眼睛,不由得嘆一聲氣,黑色符籙果然畫不得啊,身體竟然虛弱到陰陽眼都不受控制了。
不過這藥浴……宿白仔細聞了聞空氣中飄散的藥味,藥材成分她都知道,但搭配比例卻精細的令她腦仁疼。
十有八/>九是華灼的手筆……
嘩啦啦……宿白扶着邊沿,慢慢起身,緩而不急的走出浴缸,露出過分纖細的腿,白皙的腳丫踩在地上,微微有些虛浮感,不知是太餓還是太虛弱。
稍微緩了一會兒,宿白走到淋雨頭下,混着一點沐浴液,將身上沾染的中藥液清洗乾淨。
“友這裏靈氣濃郁,陣法精妙,實在厲害。”張庭修極爲佩服的稱讚道。
“真的很厲害?”秦摯的修爲不夠,自然看不透宿白布置的陣法庭院有多厲害。
“非常厲害。”張庭修慈眉善目的回答着。“陣法共有三,防禦、攻擊、聚靈,均與龍脈呼應,相得益彰,相互滋養,老夫平生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陣法。”
秦摯微微張着嘴,微微驚訝着,原來真那麼厲害啊!
“秦友……”
“前輩,您叫我秦摯就行。”一聲一聲友的,他聽着怪彆扭的。“其實我只是身入道,心沒入道。”沒辦法像玄學界的天師們一樣,將玄學天師道視爲一聲奮鬥的目標。
張庭修笑了笑道:“世間一切必有因果,你能坐在這兒,能成爲友的徒弟,定有其緣由。”
“我知道。”秦摯笑着應道。
雖然宿白常說他是人肉提款機,是用來派遣時間的樂子,但秦摯一直都知道,宿白有一顆柔軟的心。
聊着聊着,華灼突然嗖的起身,邁着修長的腿,大步流星的迅速走到樓梯口處,正好與一點一點往樓下移的宿白來了一個遙望對視。
宿白裹着淡奶色浴袍,右腳穿的拖鞋在與華灼對視時,一個調皮,脫離宿白的腳丫,一路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哎……”宿白向遠去的拖鞋伸出左手。
她的左手追不上掉落的拖鞋,卻被華灼穩穩窩在手心裏,下一秒華灼彎腰,直接把宿白抱了起來。
“嘿嘿……”宿白抱緊華灼的頸項,頭枕在他的頸窩處輕輕蹭着撒嬌,發出一點輕輕的、傻傻的笑聲。
黑色符籙的事絕對惹華灼生氣了,要趕快哄好纔行啊!
哄人她沒經驗,但對着華灼撒嬌,她倒是挺擅長的。
華灼確實是生過氣,不過他不是氣宿白,而是氣自己太笨,平時腦袋裏明明會冒出很多信息,在關鍵時刻卻一片空白。
是他太沒用,宿白纔會使用自損的黑色符籙。
華灼的情緒很簡單,生氣就是單純的生氣,不會參雜其他複雜的成分,還會很直接的表現出來。
而他的情緒也很容易調整,只要宿白對他笑一笑,或者碰一碰他,所有的怒氣都會頃刻間煙消雲散。
宿白都又抱又笑又蹭了,華灼不止不生氣了,心情還瞬間燦爛美麗了。
“下去看看吧。”宿白窩在華灼懷裏,打着一個沒多少力氣的哈欠。
一到樓下會客廳,宿白就開始指揮秦摯趕快拿喫的喝的過來,否則她這兩條打顫的腿一時半會兒沒法回覆。
秦摯和雙胞胎忙活着,將早就準備好的食物搬到會客廳的茶几上。
看着宿白埋頭苦喫的模樣,秦摯想起了張庭修的話,緣由緣由……什麼緣由啊!估計是孽緣吧!
張庭修和王道陽很有耐心,並且波瀾不驚,親眼見證宿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滅所有食物,也一點都不喫驚意外,給人一種天師都是這種食量的錯覺。
“……師傅……”鍾軼微微睜開眼睛,看向王道陽,對現狀及身處的環境十分困惑不解。
“軼,身體感覺怎麼樣?還疼嗎?”聞聲,王道陽立刻起身走到鍾軼身邊,一邊關切詢問,一邊拉起鍾軼的手把脈。
“我沒事,師傅。”鍾軼緩而慢的搖了搖頭,聲音虛弱道。
王道陽自是不相信鍾軼的話,但從脈象來看,鍾軼的情況似乎比來之前好了一些,難道是因爲這裏靈氣格外充裕?
“五臟六腑俱損,就算根基還完好,你也不可能沒事。”宿白嘴裏塞着慢慢的黑森林蛋糕,看一眼鍾軼含糊不清道。“這種隱瞞病情的行爲,不止幼稚,而且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