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墨辭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她奇怪,“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也不是,”韓墨辭道:“就是,魏大人請我去衙門做事。”
謝悠然訝然:“去衙門做事?做什麼?”
“跟着石捕頭,做捕快。”
“這是好事呀,”謝悠然很爲他高興,“多少人想盡辦法都進不了衙門呢,魏大人親自請你,說明他看重你。你答應了嗎?”
“我答應了。”韓墨辭道。
他這麼幹脆就答應了,倒讓謝悠然有些意外。
她以爲,依照他以往的做法,應該會回來問問她的意見。
還有他爹的意見。
不過轉念一想,能去衙門做事,的確是好事一件,他這麼快答應,也實屬正常。
古代的捕快相當於現代的警察,當警察,那是很多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
只是沒想到,前世她做了警察,這世,自己喜歡的人也做了警察。
這大概就是冥冥中一切皆有註定吧。
心裏感慨,於是笑了笑,道,“捕快這個職業雖然說有點危險,平時也都是跟罪犯打交道,但是能喫上官家飯,也算是一件榮耀之事。魏大人定是今日看中你和那胡三打架的身手了,所以才求取良才,請你去衙門做事。你好好幹,沒準將來還有更好的成績,你爹臉上也有光。”
他默了默,才道:“我會的。”
晚上,謝悠然回到家裏,開始翻箱倒櫃找東西。
楊氏見了,好奇道:“大丫,你找什麼呢?”
“娘,”謝悠然翻着那些布料,道:“我記得你年上給韓叔和墨辭做布鞋的時候還剩了些粗布,你放哪裏了?”
楊氏更加好奇:“你找粗布幹什麼?”
“我想給墨辭納幾雙千層底兒。”
“納千層底?”楊氏道,“怎麼,年上給他做的那雙鞋子,他這麼快就穿壞了?”
“不是,”謝悠然道,“墨辭今兒跟我說,縣太爺請他去衙門做捕快。我想着,做捕快是件辛苦的差事,成日裏東奔西走的,肯定費鞋子,所以想再給他納幾雙。”
楊氏一聽很是驚喜,“墨辭要去做衙門做事了?這是天大的喜事啊,他爹知道了嗎?”
“他還沒告訴他爹呢,”謝悠然笑,“不過我想,韓叔一定會同意的。”
“那是肯定啊,”楊氏道,“對於我們老百姓們來說,能去衙門做事,那是祖上積了多大的德啊,多少人都盼不到的福分。既能給家裏門楣增光,又能拿官家的餉銀,出去臉上還倍有面兒,多好的事啊。”
“的確是大喜事一件。”謝保順掀開簾子,笑呵呵地走進來,道:“墨辭這小子,還真是深藏不露,沒想到他功夫那麼俊,三下兩下就把那混子頭給打趴下了,別說縣太爺欣賞,我都喜歡得不得了。”
楊氏一聽緊張了,“怎麼了?今兒鋪子裏可是出了什麼事?”
“沒事的娘,”謝悠然趕緊道:“只是有幾個小混混來找茬,被墨辭給打跑了。”
“那就好。”楊氏鬆了口氣,轉身去找
布料:“不過大丫,你事情多,還能有時間給墨辭做鞋子嗎?”
“做什麼鞋子!”謝保順笑道:“你們娘倆就是沒見識。人家衙門有專門發放的服裝和皁靴,哪用的着自己還準備鞋子。”
楊氏道:“大丫擔心他們做捕快的東奔西走的,費鞋子,所以纔想着給墨辭多做幾雙鞋,你這當爹的,怎麼都不明白女兒的心思啊?”說着衝他使了個眼色。
謝保順明白了,當下撫了撫頜下短鬚,呵呵道:“也是,多備着幾雙鞋子總是沒錯的,大丫,你放心,鋪子裏的事情交給爹和你二妹妹,這段時間你就安心給墨辭做鞋子吧。”
謝保順坐在八仙桌旁,一邊喝着茶水,一邊心滿意足地想着心事。
本來看中韓墨辭,一是大丫自己喜歡,二是他家人口簡單,大丫嫁過去不用伺候婆母小姑,倒也輕省。
而且他是獵戶,他做了自己家的女婿,家裏喫野味就不用發愁了。
再者,他力氣大,以後還可以幫自家幹活,至少在四寶還沒有長大成人前,家裏有個男人頂樑柱。
沒想到老天爺錦上添花,墨辭竟然讓縣太爺相中了,親自邀請去衙門做事。
當捕快,那可是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的事,既威風,又有面兒,十里八鄉也出不了幾個喫官家飯的。
而且,家裏有個當捕快的女婿,以後誰還敢來鋪子裏挑事兒?這可真是大喜事一件。
謝保順越想越美,忍不住就翹起了二郎腿,一邊用手敲着桌子,一邊嘴裏還哼起了歡快的小曲兒來。
箱籠邊,正在找布料準備納鞋底的母女倆見狀,不由得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會心一笑。
韓家。
韓青山一聽兒子要去衙門做捕快,頓時就大發雷霆。
“我不同意。”他說。
韓墨辭不解,“爲什麼?”
對於鄉下人來說,這實在是天大的好事一樁,很多人塞錢都想進衙門做事,爲什麼爹爹這麼反對?
韓青山看着兒子,恨鐵不成鋼的道:“當捕快多危險啊,成天跟那些賊人打交道,稍有不慎,那就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你以爲這碗飯是那麼好喫的?”
韓墨辭無奈,“爹,哪有你說的那麼危險?且不說咱們昭陽縣在魏大人的帶領下,治安清明,就是亂,以兒子這身手,對付幾個賊人又有何難?再說了,衙門又不是隻有我一個捕快,光正的就有好幾十個呢。”
昭陽縣的衙門有四十位捕快,但記載在冊的有一百來人的編制。
一個捕快去辦案,身邊往往會帶兩個副捕快,而副捕快又會帶上自已的幾位幫手或夥計一起去辦案,人多才可能抓住案犯。
雖然一個縣衙只有幾十個捕快,但具體辦案過程中,數量可達二三百人,有的大縣可以達到數千人。
韓青山苦口婆心地勸:“墨辭啊,這些年你一直跟着我在山裏打轉,涉世未深,不明白外面世道的那些彎彎繞繞。你別看捕快在普通百姓中威風極了,動不動就拿人,鎖人,誰見了都會懼怕三分。但捕快其實是喫官家飯中最底層的地位,是一種不良之行,得罪人的活計,一種賤業,被士大夫們所輕視和不齒的。而且,因爲是賤民出身,不能捐納買官,其子孫要在脫離捕快的身份三代後纔算是身家清白,纔可以參加科舉考試,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