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楚黎一直都是小心又謹慎,將自己那點心思藏得嚴嚴實實的,承恩侯身邊的眼線也都是他精心挑選安排的,這麼多年都無事,忽然在這幾日之內毀了個乾淨。
承恩侯其實並沒有多少能耐,不過是個靠女人起家的廢物點心罷了。可就是這個廢物點心,忽然之間就跟開了竅似的。
楚黎發了好大一通火之後,慢慢冷靜下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其中怎麼看都有問題。
“來人,備馬”楚黎忽然朝門外疾聲吩咐。
宮人得了吩咐,當下也不敢延誤,立刻備好了馬匹。
楚黎迅速地上了馬,然後疾馳而去
周府
對於楚黎的到來,周縉之卻一點也不奇怪,將楚黎請到了書房敘話。
“殿下上座。”周縉之雖然狂傲,但禮節上卻一點也不缺失。
楚黎落了座,飛快地掃了四周一眼,隨即朝周縉之道:“周大人似乎知道本皇子的來意”
皇子登門,如此貴客,一般都會在正廳接待,以示尊重,但周縉之卻直接將他請到了書房,要知道書房可是隱祕之地,若非知他此來是有要事相商,又怎麼會有如此舉動
周縉之這個人的能力,楚黎倒是沒有懷疑過,他不靠靖北侯府,僅憑一人之力做到了如今的官位,足見是有真本事的。因而,當楚黎知道周縉之的條件時,他雖然覺得不悅,但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若是真能登上皇位,誰做丞相又有什麼關係,再者說了,他可以先封他爲相,若是不滿意了,尋個機會罷免了便是。
承諾這東西,不論是口頭上的,還是白紙黑字,對於楚黎來說,都不是最打緊的。
“殿下若是沒事怎會駕臨周某這簡陋之地。”周縉之輕描淡寫地道。
見他語氣如此輕慢,楚黎的怒火不禁又多了一重,“周大人,你別忘了答應過的事情。本皇子許諾你榮華富貴,相應的,你也要爲本皇子出謀劃策,助本皇子登上高位。”
那一紙承諾,他已經給了,但周縉之卻沒有任何表示,好像從未發生過這件事情一般。
“殿下不必將氣發在周某身上。”周縉之卻也不惱,“暴躁易怒是上位者大忌。尤其是在旁人那裏受了氣,卻發在別的地方。”
楚黎當然知道不可暴躁易怒,因而這些年他一直努力地維持謙遜有禮的君子姿態,只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讓他忍不了。
不過,他是來找周縉之幫忙的,不是來撒氣的,楚黎深呼吸了一口氣,將心頭的怒火壓下,然後正色道:“本皇子安插在承恩侯身邊的眼線都被拔了。”
聞言,周縉之手下的動作一頓,沉默了半刻,隨即點頭道:“這也不奇怪,殿下的算計被人識破了,對方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殿下損失一點東西也不奇怪。”
楚黎皺了眉頭,“本殿的算計”
“殿下敢說那個證人不是你安排送到承恩侯面前的嗎”周縉之輕笑一聲。
“你怎麼知道。”楚黎眸色微深,這件事情他做的極爲小心,知道的人很少,就連舅舅靖北侯他都沒告訴,周縉之是從何處得知的。
周縉之眼眸微擡,“殿下,周某是怎麼知道的,這不重要。我以爲殿下會問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隨即,楚黎臉色突變,“這件事情極爲隱祕,怎麼會被人察覺。”
他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自以爲絕密的事情早就不絕密了,他安排的眼線也被拔掉了,怎麼看都好像是他身邊多了一雙眼睛,能輕而易舉地知道他的祕密。
楚黎沉着臉,幽幽吐出一句話,““看來本殿身邊也有不少眼線。””
看來他有必要將自己身邊的人通通清理一遍了。
“還不夠。”周縉之搖頭說道,“除了眼線,殿下身邊還有不少拖後腿的人。”
楚黎問:“拖後腿”
周縉之脣角揚起一抹淡淡的諷刺,“殿下可別說你到現在爲止都不知道,是誰把證人的身份說出去的。”
楚黎當然知道,可不就是那個和他靖北侯府沾親帶故的劉世郎嘛。
“這個人,本殿會盡快處理掉。”楚黎輕哼。劉世郎壞了他的好事,他當然不會再顧念什麼親戚情分,況且他和這個劉世郎本來就沒有親戚情分。若不是因爲這件事情,他都不知道刑部裏還有這樣一個親戚。
周縉之看穿了楚黎的心思,“殿下,你需要處理的不止是一個劉世郎”
“殿下想借邊關軍餉的事情做文章,讓太子和五皇子一脈的人鬥起來,到時候你再來坐收漁翁之利。可惜事與願違,太子的人早就識破了此事,並且將計就計,不止破了局,還順便借承恩侯之手,給了殿下一個不小的打擊。”
“而整件事情的關鍵就在這個劉世郎,劉世郎將證人的身份宣之於口,向京兆府尹石大人施壓,他的目的不過是想利用這件事情在殿下面前討個好,卻不想到頭來反壞了殿下的事。”
“太子今日能利用劉世郎,來反算計殿下,明日也能利用李世郎、張世郎。”周縉之徐徐說道,“靖北侯府是世家大族,沾親帶故的人太多,而這些人中絕大多數人都是廢物點心,不僅不會對殿下有所助益,反而會拖後腿,壞殿下的好事。爲了長遠之計,殿下,你必須要把這些隱患都剔除了。”
聞言,楚黎眉頭皺得緊緊的,“你也說了,和靖北侯府沾親帶故的人太多,本皇子不可能全都剔除了。更何況,有些人也不是完全沒有用。”
惹是生非的人固然不少,但這些都是楚黎的勢力,最起碼當他需要用時,手裏是有人可用的。
更遑論,沾親帶故的,若是當真狠下心來,把人都趕走了,那還有人願意支持他。
周縉之輕笑一聲,隨即說道:“殿下的母族是靖北侯府,也算是百年的傳世大家,但殿下卻一直屈居人下,太子也好,五皇子也罷,殿下你其實根本都不夠資格和他們相爭。”
“你”被人揭破這樣的事實,楚黎瞬間青了臉。
周縉之擺了擺手,“殿下不必朝我發氣,事實就是事實,殿下與其發泄一通,不如想想是爲什麼。”
楚黎鐵青着一張臉,很不情願地道:“說來說去,你不就是想說靖北侯府早已衰落,霍氏一族及其姻親都不中用。”
“周大人,你是靠自己白手起家,走到了今天的地步,你自然可以看不上那些靠家族蔭庇的人。但並非人人都能和你一樣。”
楚黎何嘗不希望母族裏能多幾個有用的人,可這不是他能決定的。
“殿下倒是肯認清現實。”周縉之揚脣笑了笑,肯認清現實,倒還不算不可救藥。
“殿下,你可知還記得鄭國公”周縉之問道。
“鄭國公”楚黎有些陌生,但很快他想起來周縉之說的鄭國公是誰了元璟皇后的孃家,也就是太子楚錚的母族。
“鄭國公從前還不是這個封號,從前是以定國字爲號。”周縉之娓娓道來般言道,“定國,安邦定國,謝氏一族從前朝開始就存在了,他們纔是真正的百年傳世家族,根基底蘊深厚,靖北侯府完全不能比。”
“後來定國公的女兒做了皇后,皇帝就以要恩賞國丈之名,該封爲鄭國公。看起來只是一個名號罷了,但其代表的涵義可就大不一樣了。從前是定國公府是因家族百年底蘊立足於南楚,而現在卻僅僅只是皇后的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