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婚紗,化妝師給我戴頭紗的時候有些犯難,“不如請新娘的朋友幫忙選一下頭上的配飾?”
魏雨在化妝師的介紹下,一一嫌棄着那些配飾,“你們怎麼就帶了這麼些配飾?太普通了。”
“魏助理,岑總說一定要輕便,這些都是我們保險庫裏最輕便的配飾了。”化妝師急急忙忙的解釋着。
“我有。”我捏了捏身邊宋一的手,“我的羽絨服口袋裏有個小盒子,就用那個。”
悉悉索索一會兒,化妝師便把盒子裏的珍珠髮卡給我戴在了頭上。
“和岑太太是相配的,一定是岑總送的。”化妝師誇了兩句。
做新娘我是頭一回,被誇得心裏甜滋滋的,再也沒有曾經那份藏着掖着的心,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岑辭對我其實很好。
“是,是岑辭送的。”
房門叮咚一聲,有人急匆匆去開了門。
不過我等了好一會都沒聽到有人說話,直到面前多了一層壓迫感,才擠出一點笑容。
“趙亦辰,你來啦。”
雖然五年多沒有見趙亦辰,但是趙亦辰的習慣沒有變,身上還是規矩的噴着淺淡的男士香水。
“橙橙。”我又喊了一聲。
“嗯。”趙橙橙磕巴一聲,像是蹲下後握住了我的手,“如塵,我來看,你了。”
趙橙橙的聲音裏帶着很重的鼻音,像是剛哭過,我想擡手摸摸她的臉頰,但是又怕自己沒摸準,只能放下拍了拍她的手背。
“橙橙,我沒事,你們還走嗎?”
“不走了。”趙橙橙一把摟住我,“我聽,你的話了。”
我的話?
當初我離開的時候,似乎對趙橙橙說了很多話,但是現在實在是太緊張,腦袋裏一片空白。
趙橙橙應該是被趙亦辰扶了起來,趙亦辰聲音成熟穩重,帶着釋然,“如塵,你終於如願以償了,祝福你。”
“謝謝你,謝謝你們。”我都不知道這一天說了多少遍謝謝了,但還是無法表達自己的感激。
魏雨看了看時間驚叫着,“時間差不多了,快點準備,要敘舊的等等再說。”
化妝師補充道,“下雨了,還在外面辦嗎?”
“辦!岑總說了,天塌下來都阻止不了,濛濛細雨不礙事,一會兒一人發一把雨傘。”魏雨聲音略大,像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但是當我準備走出房門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
外面下雨可以撐傘,但是我看不見,我該怎麼走過紅毯,走向岑辭?
我站在大家面前微微苦澀的一笑,想要婚禮的是我,卻發現似乎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
原本應該由父親挽着往前走的路,我身邊卻沒有一個至親的長輩。
我是一個被父母所棄的孩子,即便是結婚也不被他們所祝福。
“如塵。”言教授的聲音拯救沉悶的氣氛。
“媽媽!”抒恩撲進了我的懷裏。
言教授走到了我面前,擡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臂彎裏。
“爸爸。”我艱難的吞嚥後,喊了言教授一聲。
“喊我爸爸就對了,走吧。爸爸會陪你走的。”言教授拍拍我發涼的手背。
我不由得抓的更緊。
他們……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好?
忍了半天的眼淚,毫無徵兆的落下,衝散了迴盪在心間的苦難。
“還有我,我給媽媽提裙子。”抒恩站在我的身後,晃了晃我的頭紗。
在場的人都笑了,卻不難聽出那笑聲覆蓋下的酸澀。
“我想做一件事。”我睜着眼也不知道看向何處。
“如塵姐,你有什麼想做的都可以,我這就去辦。”魏雨走到我的面前。
我揮揮手讓魏雨靠我近一些,然後在她耳邊嘀咕了一聲。
魏雨立即蹬着高跟鞋向外跑去。
接替魏雨站在我面前的是趙亦辰,他身上的味道太好辨認了。
“如塵,你今天很漂亮。”趙亦辰輕柔的開口,不再有私人的情愫,倒是像個曾經幫助我的大哥哥,“以後會更好的,你要相信岑辭。”
我覺得頭上的頭紗被人撩了一下,應該是趙亦辰替我蓋上了頭紗。
我鼻間一酸,扯出一個笑容,“我一直相信他。”
婚禮是戶外的,這事我還是昨天才知道的。
岑辭說不想再室內。
問他爲什麼他沒有說。
但是我覺得我能猜到,因爲他被趙老夫人逼着在最好的酒店大廳娶了杜清雅。
即便是他想給我最好的,也和杜清雅重了。
只是沒想到天會下雨,可不知道爲什麼當我走出室內的時候,覺得這冬天其實沒有那麼冷。
這山,這風,像是可憐我,每一陣風都輕輕柔柔的,風裏甚至還有雨後葉香。
言教授遷就着我的步伐向前,遇到臺階會提前告訴我,還未到場地前便和我說着話,緩解着我的緊張。
“是岑辭讓我來陪你的,他說你喊我爸爸,他娶了你,就認我這個爸爸,我沾了你的光,我……”言教授聲音一啞,“如塵,你不該這樣的,對你不公平的。”
我聽出了言教授的難過,將身體更加靠近他,“爸爸,你和師母註定要做我父母,老天還是公平的,給了我最想要的。今天是開心的日子,你和我說說看到的景色。”
言教授吸氣,緩了緩開口,“場地在度假村山上,岑辭應該是早就動了心思,山路都提前鋪好了,臺階旁邊都種了花,很好看。魏助理也幫了忙,這傘做得很花哨,新娘花束替你綁在傘柄上了,頭頂透明的傘面還貼了花瓣,你只要一擡頭就會看到天,細
雨,花瓣和樹葉,美的。”
“是挺美的。”我幻想着,順着言教授說的擡起頭,好像自己能透過貼在臉上的頭紗看到他所描述的一切。
偶爾還能聽到在頭頂聚集的雨滴從枝丫墜落在傘上的滴答的聲音,比任何一首婚禮上的曲子都好聽。
淅淅瀝瀝,細細密密,伴着我的步伐。
時間彷彿倒退到了十年多前,也是雨天,我的目光透過葬禮上的人羣,看到了站在盡頭的岑辭。
那個蒼白的少年,從那個時候就停留在了我的心口。
“快到了。”身後跟上的魏雨提醒一聲。
言教授替我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紗,慈愛的握緊我的手。
魏雨往我手裏塞了一樣東西,輕聲道,“如塵姐,都照你說的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