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方案總算是定下了,中西合璧,花了大代價,但是總算是把贏面拉高了一成。
人的腦子就是太奇怪,傷了腦子就會牽連全身上下。
我現在就是這種狀況,好像要是不小心弄錯了髮絲似的神經,就會造成身體哪一齣的罷工。
難,太難了。
岑辭坐在我旁邊對我解釋手術過程時,我迷茫的聽着,看不見以後覺得其他感官更加強烈。
尤其是聽力。
岑辭的聲音符合他氣質,低低沉沉,不粗不細,溫柔的時候光是聽聲音就心裏癢癢的。
我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純粹是覺得他說話的聲音好聽。
“明天天氣好嗎?”我打斷了岑辭的話,心心念念想着明天婚禮的事情。
岑辭遲疑一會兒,“不太好,可能會下雨。我打算挪個場地。”
“不要。”我揮手,“挪了就不一樣了,就這樣。反正每次和你有點重要事情,不是下雨就是下雪。”
“你想說明什麼?”岑辭捏住我的手心,音調都上揚了。
我笑了笑,“沒什麼,挺好的,想記不住都不行。”
我們兩個都挺平靜的,但是話裏話外又有點興奮。
唯一讓我覺得遺憾的是,我看不見。
“我找了人錄下來,等你手術好了,就能看了。”岑辭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點點頭,順着他的胳膊摸到了他的肩膀,然後整個人都靠了過去。
“真好。”我輕聲說了一句。
暖暖的氛圍維持了一會兒,我想起了什麼,身子立即立了起來,“你不穿白的西裝好不好?不好看。”
岑辭雖然沒有刻意笑出聲,但是我還是能聽到淺淺的笑意,“爲什麼?”
“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你和杜清雅結婚就穿得白色的,就不要再穿一樣的了。
不然我又該做噩夢了。
這話,我沒敢說,就是自己心裏腹誹了一番。
“沒打算穿白的,的確不好看。”岑辭給我吃了一顆定心丸。
我還擔心他生氣,暗暗道,“其實你穿什麼都好看,可惜我看不見。”
岑辭握着我的手一頓,“會看到的。”
我和岑辭一整天的話題都這麼淡,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醫生來做術前檢查,我也乖乖的配合着。
護士遞給我的藥盒明顯重了一些,她還善解人意的提醒着,“可能會覺得頭暈,要是想吐別忍着,要是實在難受就喊我們,覺得胸悶喘不上氣,就吸一會兒氧,別爲難自己。”
“好。”我點點頭。
隨即並沒有響起護士離開的腳步聲,護士扭扭捏捏站了一會兒,對着我開口道,“岑太太,聽說你明白和岑總辦婚禮,恭喜你們,外面怎麼說你可別聽進去,我們天天在這裏看着呢,都看得真切。”
“謝謝。”我笑着道謝。
很多事情在事實面前都是會不攻自破的。
這個世上好人還是很多的。
吃了藥,倒是沒有覺得想吐,就是有點胸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隔天大早上,病房裏匆匆忙忙的腳步聲,讓我睜開了雙眼。
我似乎聽到了岑辭的叮囑聲,還有宋一等不及的聲音。
“你別瞎折騰人。”
“是,是,岑總,你說的對,你放心先走,沒有人新郎新娘這個時間還在一起的。”
宋一着急的攆着岑辭先走。
我撐起身體,喊了一聲,“岑辭?”
岑辭立即坐在了我身邊,手心碰了碰我的臉頰,“等會兒見。”
“走吧,走吧。還戀戀不捨的。”宋一都笑了出來。
我手心一涼,身體不由自主僵了一下,看不見以後還是不由自主的依賴了岑辭,片刻不見,都覺得自己好像少了什麼。
宋一把她自己的手塞進了我的手心,“走吧,我們先去打扮打扮,放心,很快你就能見到岑辭了。”
我的心思大概在臉上展露無遺了。
宋一給我裹上羽絨服,牽着我下了樓,聽到汽車喇叭聲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
“宋一,你不會把婚車開來了吧?”
“嗯。不能嗎?反正岑辭花錢,咱們還能繞着市裏走一圈,多拉風。”宋一居然還盤算着去遊街。
我悶悶的笑了兩聲,“岑辭的錢也是我的錢。”
“額……你這胳膊肘突然一拐,我都有點轉不過來,快上車。”宋一笑着拉着我上了車。
車上除了司機還有一個魏雨。
魏雨的嗓門大起來和宋一有的一拼,“快!我還趕着帶人去做造型,你要是再敢走堵的路,明天你不用來上班了!”
司機一腳油門飛了出去。
我覺得我這婚禮有點趕,除了我之外,每個人都有點着急。
魏雨說去做造型,但是這車子都快開了一個小時了,還沒到地方。
“我們去哪兒?這麼久?”我詢問了一聲。
宋一和魏雨一人一邊挽着我的胳膊,魏雨神叨叨道,“如塵姐,你放心,一定讓你滿意。”
我點點頭,直到魏雨說了一聲到了,我心裏莫名緊張了一下。
一下車,一陣風吹來,耳邊還能聽到山風帶起聲音。
我咯噔一下,“是度假村嗎?”
“嗯。”魏雨帶着萬千感慨應了一聲。
不等我回憶一下,魏雨和宋一急急忙忙的把我帶進了房間裏,裏面的化妝師嗓子都快吊起來了。
“來了,來了,可算來了。”
我笑得不知所措,原來婚禮真的會手忙腳亂,還以爲都只要打扮得美美的就好了。
這段記憶恐怕永遠都會刻在腦海裏。
化妝,弄髮型,時不時魏雨還要發表一下意見,房間熱鬧的讓我不知道聽誰說話好。
不過笑意卻從未從我臉上褪去過。
魏雨將我從座位上扶起,“如塵姐,我給你換婚紗。怕你冷,所以岑總選了比較保守的婚紗,但是你放心一定是絕無僅有的婚紗,不信你摸摸。”
說着,魏雨拉着我的手放在了婚紗上。
單憑摸,除了知道婚紗的布料挺舒服的之外,一點也無法想象它的樣子。
岑辭的眼光從來不差,摸上去像是蕾絲長袖的。
是嗎?
大概是吧。
我有點沮喪的點頭。
魏雨聲音降了一半,耐心的將我的手放在領口,“中領蕾絲的,但是不會顯得人脖子短。”
又順着胸口到腰間,還能摸到裙骨,“修身款,不拖沓,這樣不會顯得重,也不會……踩裙子。”
魏雨哽咽了一下,然後放在裙襬上,摸上去像是刺繡一樣,針腳順滑,蕾絲也有種光滑柔軟的觸感。
順着魏雨的話,我腦海裏似乎能夠描繪裙子的大概。
“魏雨,我沒事。”我安慰魏雨。
魏雨拖長音嗯了一聲,繼續道,“裙子不長,不過我和宋一替你選了一個長頭紗,女孩子嘛,結婚要不穿長一點,以後心裏老後悔。”
“可不是,我這女漢子結婚都穿那麼長的婚紗,總得有個意思意思,你待會兒穿上一定很好看。”宋一配合的迴應着。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們倆怎麼跟嫁女兒似的。”
“你總算是體會到我這老母親的心了。”宋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