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亦辰的注視下，我纔打開盒子，是一條白色的裙子，宮廷方領，垂順的長裙襬，簡潔大方。
趙亦辰拍了拍我的肩膀，肩頭的疼痛讓我回神，不明的看着他。
“你……”
“我覺得一定適合你。”趙亦辰抖了抖身上的溼衣服，“我爸媽那裏我會去說服的，你不用擔心，想做什麼事就做什麼事，交給我就行了。”
趙亦辰站在我面前，鄭重的說着每一句話，即便是我剛纔賭氣說的話，他都全然相信。
我放下裙子的盒子，抽了兩張紙擦了擦他臉上的雨水，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有時覺得趙亦辰步步緊逼讓我喘不上氣，有時卻感動得深怕自己哭出來。
趙亦辰說得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都是我曾經奢望某個人說的。
所以說奢望就是奢望，等到的只可能是絕望。
“你先洗澡，然後我再和你說。”我推他進了浴室。
然後我去廚房翻出新的水壺，洗了洗就燒了一壺熱水，洗乾淨的玻璃杯中倒滿，放在桌子的兩角，預示着接下來要說的話有多重要。
趙亦辰匆忙的洗了一下，腰間直接圍了浴巾就走了出來。
或許在國外久了，趙亦辰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特別的。
我擡頭看了一眼，倒吸一口氣，手指都燙了一下。
概念中所謂的好身材，應該就是像蘇遇這樣的運動員身材，健壯緊緻。
沒想到的是，趙亦辰的身材居然比蘇遇的還要好，擡手用毛巾擦頭的時候，手臂上的肌肉線條緊繃有力，寬肩窄腰，卻不會給人魁梧或是壯碩感。
我輕咳一聲，低頭道，“坐。”
趙亦辰將椅子拉近我坐下，一陣熱氣混着他身上淡淡香水味薰染着我，我不由得往後坐了一點。
趙亦辰擦亂的髮絲垂在額前，沒了平時高高在上的領導感，多了幾分親和力。
我更加肯定了一件事，趙亦辰和岑辭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曾經我居然傻的在趙亦辰身上尋找岑辭的影子。
一個像油畫，穩重的筆法之下不乏鮮明的色彩。
一個想水墨，雖行雲流水卻自持深沉。
我把熱水推到了趙亦辰面前，指尖輕釦桌面，“我……我大概……無法生育。”
藏在心底的四個字，無比的沉重，哪怕我以爲我已經麻木了。
壓在心頭，反覆的碾壓着，讓我窒息又不得不回想着那一天。
如果我從未有過做母親的機會或許不敢期望，偏偏我有過一線生機，卻被人硬生生的掐斷了。
黑暗中的自我安慰和掙扎，真的很痛苦。
趙亦辰擦頭髮的手停下，目光帶着疑問，滾燙的手心貼着我的手背，這樣的溫度從指間一直傳遞到心底。
我依舊不敢看趙亦辰，說這番話有些想打消他想和我在一起的念頭。
他是真心實意，但是和我在一起卻有可能被各種事情連累，我已經連累了蘇遇，不想連累他。
我抽回他手裏自己的手，起身想找點什麼事情做，好轉移自己的想法。
趙亦辰卻重新將我摟緊，貼在他炙熱的肌膚上，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肌肉每一道走向。
我臉頰發燙，雙手空着根本不敢碰他。
“如塵，沒事的，原本我以爲你是男生，也沒打
算什麼孩子的事情，實在沒辦法，沒孩子就沒孩子吧，國外這種丁克家庭很多。”趙亦辰拍了拍我的後背，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樣。
因爲他的動作，我的臉頰擦過他的胸口，更讓我害羞不敢亂動。
好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我立即推開趙亦辰。
沒多想我就拉開了門，估計時間應該是趙冪來給趙亦辰送衣服了。
趙亦辰應該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在自家妹妹面前，全身就裹着一條浴巾還能如此自如。
但是拉開門，除了趙冪之外，身後還站着已經換好正裝的岑辭。
這應該是我第一次看到岑辭穿得如此慎重甚至隆重，熨燙整齊的淺灰西裝，雪白的襯衣領子直挺挺的扣着，遮住了脖子上的印記，西裝的廓形將他的身形襯得十分修長，沒有過多的裝飾，簡潔更突顯他儒雅的氣質。
趙冪賊兮兮的笑了笑，“如塵，你臉這麼紅，不會是生病了吧？”
“沒……沒有。”我擡手捂着臉。
趙冪指了指身後的岑辭，“我和岑辭哥正好在樓下遇到，他說是岑家的叫他來接你的。我哥呢？”
我點點頭，不看岑辭。
趙冪一說到趙亦辰，趙亦辰就無所謂的走了出來，看得趙冪眼珠子都凸出來了。
“趙亦辰！你，你，你來霸王硬上弓啊！”
“把衣服給我。”趙亦辰不解釋，接過趙冪手裏的衣服直接去了浴室換。
趙冪挽着我坐了下來，湊近我，“我哥他沒對你……幹嘛吧？”
“沒有，他來得時候全身都溼了，所以讓他洗好澡等你來。”我簡單的解釋一番，卻刻意壓低聲音，沒讓門外的岑辭聽到。
趙冪捂着嘴一個勁的笑。
岑辭推開趙冪，直接走了進來，目光一通掃視，最後走到了我臥室房門外。
我立即上前拉住他，“幹什麼？”
“見不得人嗎？不能看？”岑辭咬牙慍怒開口。
“不能！這是我的隱私。”我捧着趙亦辰送來的裙子盒子，直接擋在門口，“不好意思，我要進去換衣服，你既然是客人，還是在客廳坐着比較合適。”
“客人？”岑辭冷笑一聲，轉身坐回了客廳。
趙冪推着我進了臥室，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如塵，你到底和岑辭哥怎麼了？以前你哪裏敢和他這樣說話？”
“以前不代表現在，更不代表以後。”我強調着，撒氣似的扯開衣服的扣子準備換衣服。
趙冪抿脣坐在牀尾，盯着我乾淨平整的牀鋪，冷不丁的開口，“岑辭哥想進來看什麼？”
我的手一抖，心底再次提醒自己，永遠不要去多想，尤其對岑辭。
轉身進了臥室自帶的洗手間換上了趙亦辰送的裙子，宮廷方領裸露和保守拿捏得很好。
從正面看，露出的肌膚雪白，鎖骨線條明顯，卻又不會讓人覺得輕佻，黑色長直髮乾脆利落。
正如趙亦辰所言，這個裙子很適合我，女人的同時又添了幾分純潔。
但是隻有我知道，我這顆心也開始發黑了。
盒子下面壓了一根綴着鑽石的紅絲絨髮帶，從披散的頭髮下穿過，在一邊耳側繫了小巧的結。
浴室的燈光下，細碎的鑽石散發着清冷的光芒，卻讓我整張臉都帶上了光澤。
現在的我很漂亮，卻變得有時候自己都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