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小時的電影,我除了記得自己看電影叫什麼,連裏面的男女主角都沒有分清楚。
在岑辭揉了一會兒後,胃的確不難受了,就是注意力回不到電影上去。
放映廳的燈光突然大亮,我嚇得立即拉開岑辭的手。
站起來後,才低着頭走了出去。
岑辭帶着我去了藥店買了消食片,吞下去以後,我們兩個就不知道應該去哪裏了。
這個時候,岑如雄打電話來把我和岑辭罵了一通。
可能岑如雄覺得我和岑辭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一個一個打電話過來罵。
除了對我們倆的稱呼不一樣以外,罵的內容幾乎是一樣的。
賤種和野種。
然後便是將我和岑辭的媽媽各自數落一通,覺得我們兩個都不如季舒桐來得聽話懂事。
最後命令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回去喫晚飯,因爲晚上請了長輩來岑家。
我和岑辭的手機通話音量都不大,但是都能聽到彼此聽筒裏岑如雄的罵聲。
特別的難聽,時不時還伴隨着方瑜的安慰聲。
“老岑,孩子們都大了,要是不願意回來,你也別逼孩子,我可不想他們討厭我這個後媽。”
看似寬慰的話,實則總能火上澆油。
掛了電話,我和岑辭站在藥店外許久。
岑辭從口袋裏掏出了煙,他的目光看着遠方,有些迷茫。
我的心開始糾結,要不要將我和言教授的關係告訴岑辭?
但是一想蘇遇的話,我還是忍了下來。
言教授的出現,的確像是對我的解脫,但是對岑辭不是。
我站在岑辭的身邊,嗅着空氣中的菸草味,還有岑辭身上散發的冷然。
曲起的指關節都開始發白,岑辭的臉色也跟着蒼白了起來。
我手上的溫度並沒有比岑辭手溫高多少,卻擡起緊緊握住了他無力垂着的另一隻手。
修長白淨的手比我好看太多,讓我捨不得撒手。
我想安慰他,陪着他,這種感覺清晰得差點想脫口而出。
那些狂風暴雪中,他離去的背影漸漸淡去,我眼中只有此時他落寞的表情。
比起傷害我時那些憤怒,現在的他更讓我害怕。
感覺就連陽光都快照不亮眼前的岑辭,光影描繪着他的身影,越來越淺淡,快要消失一樣。
岑辭收回遠方的目光,低頭看着我,並沒有着急抽回自己的手。
回到岑家,裏裏外外的喜慶還還沒有散去,門口停了不少車,應該是岑如雄請的長輩。
我和岑辭走了進去,路過大廳的時候,聽到他們的談笑風生。
我只想趕緊回到房間,但又想起這裏已經沒有我的房間了,我只能跟着岑辭。
“站住!眼瞎啊?會不會叫人?”岑如雄立即站了起來。
我轉身看了一眼這些人,發現一個都不認識,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喊。
季舒桐,不,現在應該叫岑舒桐了,她有禮貌的指着每一位長輩,一一介紹着。
“如塵哥哥,你也太不誠心了,這些長輩,你都沒我這個新來的記得牢?”
我沒見過,也沒有人爲我特意介紹過,我怎麼可能認識?
“對不起。”我輕聲的道歉,卻不怎麼願意開口喊這些人。
從衆人鄙夷的目光裏,不難看出對我和岑辭身份的譏笑。
岑辭自我的直接上樓,岑如雄氣得衝了上來,一行人拉都拉不住。
“岑辭!這裏是岑家!不是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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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叫我來的。”岑辭冷漠的回答。
岑如雄一把搶過方瑜手裏的玻璃,對着岑辭砸了過來。
我喫驚的跨上兩層階梯,咚一聲,砸在了我的肩胛骨上,直接麻了半天身體。
“混賬東西!”岑如雄毫不客氣的指着岑辭。
方瑜上前拉着岑如雄,“算了,孩子都這麼大了,總是有點脾氣的,消消氣。”
“想不明白,別給我下來喫飯!”
岑如雄的懲罰很幼稚,始終把我們當做是可以任意擺佈的孩子一般。
面對衆人看戲的笑意,我推着岑辭進了他的房間。
“岑辭,你沒事吧?”我盯着岑辭發僵的臉頰。
岑辭不語,只是看着窗外。
我站在他背後,擡手想揉自己的後背,但是夠不着。
只能彆扭的動了動上半身,雖然疼,但是能動,我就不在意了。
畢竟傷過很多地方。
岑辭拉開窗,不自然的又點了一支菸,他不是有煙癮的人,卻在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連着抽。
他眯着眼,擡手打開打火機,火苗隨着微風竄動,映在他眼中也像是一團火焰。
“他們小時候很喜歡我的,誇我的話從來不重複,就和現在罵我的話一樣,也不重複。”
岑辭對着窗外吐出煙霧。
曾經有多喜歡他這個孩子,現在就有很厭惡他的存在。
他其實並沒有做錯什麼,只是生錯了地方,可是這又不是他能改變的。
就像是我無法改變自己是媽媽的孩子一樣。
如果可以,我寧願是師母的孩子。
察覺到自己心裏抑制不住的替岑辭說話,我走到了岑辭的身後,踮腳想看清楚他的臉頰。
岑辭恰逢回頭,嘴裏的煙霧噴灑在我的臉上。
我咳了一聲,尷尬的收回了自己彆扭的動作。
我有什麼資格安慰岑辭?擡起的手又縮了回去。
岑辭微微福身看着我,“許如塵,你爲什麼不喜歡這張牀?”
我一下子沒有理解過來,但是順着岑辭的手便看到了整齊的牀鋪。
搖搖頭,“沒有不喜歡。”
“那你脫了衣服上去,就現在。”岑辭的聲音一點溫度不帶。
我更用力搖頭,“不,不行。”
“爲什麼?”岑辭湊近我。
“因爲……”我盯着那張牀,杜清雅的呻吟聲就更加明顯,“因爲樓下有人。”
岑辭心中瞭然的收回目光,靠着窗框望着落下的太陽。
“我們跑吧。”
岑辭的聲音帶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說跑的時候,我的雙腿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揹着雙肩包,胡亂的往裏面塞了一些東西,像是要把他所有留在岑家的記憶全部收進揹包裏。
下一刻,岑辭拽着我的手,衝出了房間門。
咚咚咚跑下樓梯的聲音,猶如我狂跳的心臟。
這一次,岑辭沒有扔下我一個人。
岑如雄叫人攔住岑辭,岑辭直接擡腳就踢了出去。
等我回神的時候,就聽到耳邊的風聲,還有岑辭的喘息聲。
盯着被岑辭握緊的手,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我一直在追隨岑辭,不管是十八歲,還是二十一歲。
前方目光所及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