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是自己產生了幻覺,不然岑辭怎麼會給自己買裙子呢?
我把袋子裏所有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全部都是女孩子用的東西。
乾淨的內衣內褲,一條淺綠色的棉質長裙。
我盯着手裏的裙子看了很久,然後轉首看着站在外面陽臺的岑辭。
岑辭背對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上次偷穿了趙冪的裙子,結果弄壞了裙子,導致我再也不敢想穿裙子的事情。
所以拿着手裏的裙子竟然有點不知所措。
不敢讓岑辭在外面等太久,我立即把內衣褲穿上。
第一次穿女生的內衣,讓我覺得很難受,胸部像是被什麼託着,這種感覺比起束縛感,更讓我覺得奇怪。
穿內衣的時候,我偷偷的照了一下鏡子,這纔是女生該有的曲線吧?
瘦弱的身體第一次有了女生的柔美,被束得發育不良的胸部因爲內衣的襯托也變得飽滿了起來。
我忍不住的摸了一下,彈彈的。
但是一想到這麼合身,臉頰就緋紅一片。
岑辭似乎比我還了解自己的身體。
我偷偷摸摸透過玻璃牆看了一眼外面,岑辭依舊保持着原本背對着我的姿勢,好像沒有挪動過。
套上裙子以後,不習慣拉後背式的拉鍊,我磨蹭了很久才拉上拉鍊。
裙子的式樣很普通,圓領,腰間有一根格子的腰帶。
以前幫表妹穿衣服的時候,我學過怎麼系蝴蝶結,但是沒從自己試過,只能看着表妹穿上帶蝴蝶結的小裙子。
可愛的蝴蝶結隨着表妹的動作,兩根落下的帶子就會飄蕩起來,那時光是看着我都覺得羨慕。
所以第一次給自己系蝴蝶結的時候,我特別的小心,但是發抖的手指怎麼系都系不好。
一低頭,裙襬上就落了幾滴眼淚,我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太好看了。
這個裙子真的太好看了。
捏了捏臉頰,痠痛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真的像一個女生一樣穿着裙子,繫着自己一直羨慕的蝴蝶結。
對於別的女生而言那麼平常的事情,爲什麼對我而言卻是奢望?
我真的不能做一個正常的女生嗎?
提起裙襬,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眼睛通紅,卻不敢再讓眼淚把裙子沾溼。
怕哭多了,夢就醒了。
怕夢醒了,裙子就被媽媽燒了。
這麼好看的樣子爲什麼不能一直這樣?
我深吸一口氣,雙手撐着洗手檯,低下頭不敢再看鏡子裏的自己。
怕太喜歡就捨不得變回那個只能裹緊胸部,不停告訴自己是個男生的許如塵。
眼角瞟到陽臺上的岑辭,他已經轉過身,雖然有點距離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的目光的確是落在我身上的。
而且像是看了很久,我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都沒發現。
剛纔奇怪的行爲他一定都看見了。
我立即擦了擦眼淚,瞄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確定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纔走了出去。
“我,我穿好了。”
我不敢擡頭看岑辭,聽着陽臺上的玻璃門被拉開合上。
岑辭的雙腳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他沒有說什麼,只是目光在我身上游走一遍。
最後,我腦袋一重,擡手摸了一下,居然是一頂帽子。
“走吧。”
 
“不!不行!”我立即擡手揮了揮,用力搖頭,“我這樣不能出去。”
岑辭蹙眉,顯得很不耐煩,直接拽着我向外走。
下了電梯,我心虛的低頭,總覺得別人在看我。
我一共穿過兩次裙子,但從來沒有出現在公衆場合。
內心還是覺得自己更像男生,穿着裙子像是別人嘴裏的變態。
因爲害怕這個詞彙,不由得把帽子壓得很低,低頭看着從身邊走過的一雙又一雙的腳。
玲姐說的沒錯,暴雨來得快去的也快,現在外面雨已經停了,空氣裏散發着涼涼的清新感覺。
我被岑辭拽着向前,也不該擡頭,不小心撞了人。
“對不起。”我擡頭道歉。
對方是一個男人,看了我一眼,“小姑娘,別低着頭走路好嗎?”
聽聞,我一愣,連連的對不起也凍在脣邊。
岑辭站在兩步之外看着我。
這個男人喊我什麼?
小姑娘?
我有些不敢相信,結結巴巴道,“對,對不起,我下次注意。”
“嗯。”男人拍了拍手臂直接走了。
我轉首看着櫥窗,櫥窗裏的的確是一個女生的樣子,穿着裙子,帶着淡黃帽子。
沒有人會覺得我是一個男生。
“岑辭……”我看向他。
“帶眼睛走路。”岑辭自顧自走到了前面。
我快步跟上他,身邊走過很多匆匆忙忙的人。
沒有人刻意的注意到我,我從他們的身邊走過,像是萬千人羣中普通的一人。
沒有嘲諷的聲音,沒有奇怪的目光,我不由得多了一點勇氣。
就一次好了,只要一次像個正常的女生一樣,穿着裙子走在大街上。
曾經的夢,終於實現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雨後的空氣,帶着溼潤的感覺,吸入身體腦袋都清醒了許多。
岑辭依舊冷漠的走在前面,我望着他的背影,依舊是一個追逐者。
他一步兩步,我便是三步四步的跑着追上他,就像以前一樣。
我踩着他踩過的步子向前,他指引着我全部的方向,幾乎佔據我所有的情緒。
我不懂這些佔據代表着什麼,我只知道這樣追隨,比以前快要窒息的漫無目的日子好太多了。
我寧可這樣追隨他一輩子。
等我回神的時候,岑辭已經加快腳步走出去很遠。
突然,他停步像是忘卻了什麼,站在馬路對面轉身看着我,推了一下眼鏡,讓眼神更加明瞭。
目光中多半是催促和不悅,卻依舊讓我止不住的多看兩眼。
我看着他,兩手抓起裙襬,跑了上去。
我真的很想笑,裙襬拂過小腿的輕柔,空中還有蝴蝶結的帶子飄蕩着。
夢真的成真了。
但是我又不敢笑,怕岑辭生氣,怕老天看不下去。
我長大了,我是個女孩子,我穿着裙子在奔跑。
還有……岑辭終於肯停下來等等我了。
“岑辭。”我跑到他面前喊了他一聲。
岑辭的臉色突然有些複雜,齒間咬緊,眼神不由得一沉,脣瓣微張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最後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等待着他的隻言片語,不論什麼都可以。
但是還是失望了,他只是擰緊眉頭轉身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