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是你告訴你，只是……”
“那下次我們見面的時候，你一定要跟我說，好了，現在很晚啦，女孩子是不能太晚睡的，不然會變得不漂亮。”
開始那句還是輕聲軟語，中途話音一轉，竟然頗有說服力。
“那今天你在幼兒園裏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
電話那頭突然靜了下來，但景安歡快的聲音很快傳了過來：“當然沒有啦。”
向晚沉吟片刻，說道：“那下次我們見面的時候，有些事情你要告訴我。”
“好，你快點休息吧，晚安。”
景安第一次主動掛上電話，在向晚的記憶裏是第一次，她更加確定景安有事情在瞞着她。
“晚安。”
對着已經暗掉的屏幕細聲說了一句，向晚洗漱之後，躺在牀上許久才睡去。
只是第二天，向晚與景安再次通話的時候，發現他似乎悶悶不樂，失了平常的鮮活。
“向晚啊，你覺得我跟爸爸很像嗎？”
向晚心底有些擔心，但仍不免認真的思索，片刻後她答道：“是很像的。”
這個世界上，除了霍景安，沒有人能複製出霍霆琛蝕骨的俊美與通身的氣質，只是景安太稚嫩，眉眼間遠遠沒有霍霆琛的凌厲與威嚴，更沒有那欺霜賽雪的清冷。
“唉。”
小傢伙分外惆悵的嘆氣一聲，惹得向晚皺眉。
“難道你不喜歡像你的爸爸嗎？”
那個男人雖然比一般人要生人勿近了些，可也沒有這麼差吧？
“我只是不想被別人說那樣的話。”
她直覺裏，景安是聽到了什麼不好的言語，可是他很少有不能告訴她的話，眼下卻彷彿不希望她詢問般，一個字都沒有透露出來。
向晚陷入了沉默之中。
景安等了好一會沒有聽到任何聲響，手上撫着兔子的力道不自覺的加大了不少，他自己不覺得，小兔子不舒服了到底是要做反的，頓時蹬了他的手心一腳。
景安心底正在擔心，小臉特別陰沉的一眼瞪過去，兔子伸了伸沒有的脖子，在他懷裏乖乖的被捋毛。
“向晚，你還在嗎？”
再等一會，他小心翼翼的問。
“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在幼兒園裏招惹了桃花？”
向晚的語氣分外認真。
這次輪到景安愣住，過了好一會，他‘噗’的一聲笑出來。
“那樣你會喫醋嗎？”
“當然會了。”
小傢伙着實好哄，聽到她說這樣的話立時笑出了聲。
許是恐自己笑的太過，過了一會小手便捂住了嘴脣，但向晚還是能聽到他窸窸窣窣的笑聲。
“那等一下乖乖洗澡睡覺？”
向晚的聲音越發的柔，景安小臉微紅的不停點頭，好一會才發現她根本就看不到，便重重嗯了一聲。
放下手機，向晚微微嘆息，而後懶洋洋的倒在了牀上。
其實與景安每天晚上的電話，不只是爲了他，也是爲了自己吧。
又靜靜看了母親的畫像好一會，向晚沉沉陷入夢鄉之中。
“小姐你醒了？”
翌日下樓，向晚醒來稍晚，下樓便見紀叔眼中帶笑，正叫傭人帶了小鏟去院子裏。
“這是要做什麼？”
紀叔頓時答道：“外面下雪了，老爺說院子裏的雪要清理一下。”
只是他語氣裏有一絲遊離在童真之中的歡喜，向晚聽了也是不自覺的睜大了眼睛。
“下雪了？”
說着，向晚眼底星光閃爍向外面走去。
不怪她突然之間這般有興致，A市與帝都不同，即便是冬天，也很少會下雪的。
“紀叔，我可以堆個雪人在院子裏嗎？”
“你都多大了，居然喜歡這個？”
這倒不是紀叔溫和敦厚的聲音，而是外公看似肅然卻夾雜了一絲無奈的聲音。
“這是我從小到大見到的第四場雪呢。”
只是從前，向晚從未有過這樣舒暢玩鬧的任性想法。
許是身上的桎梏突然少了不少，因此她一邊轉頭對外公擺手指了指外面的雪，一邊搓手彷彿躍躍欲試的模樣。
“你要穿成這樣出去？”
秦國政哪裏見過向晚這樣小孩子氣的一面，見她竟然打算就這樣去外面，頓時說道。
向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單薄的衣服鞋子，衝外公明媚一笑，頓時上樓去換了衣服重新下來，速度極快，連紀叔看她重新衝下來之時連一點停頓都沒有的朝外面跑，也笑着搖了搖頭。
“每天跟小孩子在一起玩鬧，自己的心性都有些像小孩子了。”
老爺子目光灼灼的在終於放開了似的奔出去的向晚身上，幽幽說道。
紀叔只當是沒有聽到，反正在霍家那位小少爺沒有來的這幾天，他已經唸叨了不止一次了。
向晚堆了一個玉雪般的小孩子。
她自然是按照景安的形象做出來的，沒想到第一個便分外成功，向晚看了幾眼，忍不住拿手機拍了張照片給景安發了過去。
“叮咚。”
霍霆琛眯着眼睛看向他剛剛拿到手裏的銀白色手機，第一眼看到的畫面便是一大一小兩張紅撲撲的臉湊在一起的合照。
做事一向很有效率的太子爺在手機屏幕明明滅滅間看了半晌。
這才點入了微信。
“景安，我堆了一個雪人給你。”
下面便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只有向晚柔美的半張臉，露出的眉眼精緻清媚，在盈盈白雪之間，有一抹光輝燦爛。
無其他人的書房內，霍霆琛看着這張照片的眼神裏銳利的彷彿多了一道光，連她有些模糊的臉頰上那一抹紅暈都照的分外清晰明亮。
隔了好久，太子爺纔看到蘇向晚身邊那個顯然是這張照片主題的雪人。
果然一眼就看出是總是佔盡了便宜的那個小傢伙。
“爲什麼只有一個？”
等了好一會沒有看到新的消息傳過來，霍霆琛忍不住編輯了之後回了一條。
“你看到啦？還想要一個嗎？”
這個時間，景安應該是在幼兒園裏的，看來他又走神玩起手機來了纔會這麼快回復，這樣想着向晚不疑其他，回道。
“不是，我想要一個爸爸的。”
面無表情的發出這道十分分裂的信息，霍霆琛有些急躁的扯了扯領結，將襯衫的鈕釦隨意解下兩顆，看着放在桌上毫無動靜的手機，眼神沒有絲毫的遊移。
向晚此時正站在院子裏，面上有些許的愁色。
她自然看到了最後發來的那條信息，可是對於‘景安’的要求，向晚表示有些爲難。
“如果要堆一個霍霆琛出來，那工程也太大了。”
腦海裏一瞬間涌出霍霆琛那勾一勾脣邊天地失色的臉，她目光之中琉璃之光幽幽閃動，顯然也是極有興致的。
霍霆琛忍不住將毫無動靜的手機翻到了桌面上。
蘇向晚那個女人怎麼回事，是不願意嗎？
“少爺？”
書房外傳來徐青諂媚的一聲，霍霆琛仿若沒有聽到一般。
“我知道錯了。”
請罪這種事徐青駕輕就熟，聲音拖了分外長，可他仍舊沒有聽到書房裏傳來恩賜他進門的聲音。
“少爺，你在忙嗎？”
“嗯，在忙。”
可是今天這樣特殊的日子，少爺不是一般都要空出來，好好休息的嗎？
徐青沉默了片刻，聲音恢復了正常說道：“那我進來了。”
進門徐青只敢掀起一隻眼去看霍霆琛神情，只見他少爺眼神深黑，古井般幽深，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桌上放着的赫然是小少爺的手機。
記得外面那個圖案十分炫酷的手機殼，還是他專門找人定製的。
“難不成少爺你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什麼？”
霍霆琛不動聲色的將手機隨意丟在了抽屜裏，關上之前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分明眼神瀲灩生暈，但聲音卻絲毫的情緒都聽不出。
“知道了小少爺這兩天悶悶不樂的原因啊，少爺你忘記了嗎？馬上就是聖誕節，到時候幼兒園會有家庭晚宴的呀，去年小少爺便是孤零零一個人，今年……”
這要是在老太太面前，徐青只怕還能痛哭流涕感嘆小少爺脆弱的心靈又要受到重創，但是一不小心對上少爺浮沉沉涼的眸，他滿腹的表演慾都被嚇了回去。
“今年，小少爺又早早的傷心了。”
半天，徐青才勉強從口中憋出一句話來。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從頭至尾，霍霆琛連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都沒有。
徐青只得灰溜溜的出了書房，關上房門前，他不小心看到自家少爺的目光又暗戳戳盯在了低下的抽屜上，面帶疑惑的走遠了。
等向晚氣喘吁吁的扶着腰離遠幾步去看自己堆好的另外一個雪人，距離那條信息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的時間。
她慌忙拍了張照片，手指凍得亂顫，根本打不了字，便湊近了發了一條語音過去。
“景安，我堆好了，你看看，是不是很喜歡？”
幾乎在抽屜裏手機響聲傳來的瞬間，霍霆琛便拿了出來，看到兩條未讀信息，他沒有去看上面發來的照片，點開了語音。
霍霆琛從來沒有聽過蘇向晚這樣……嘶啞而撩人的喘息，彷彿陡然飄落的輕羽，驟然落到他心上撩撥。